“老太太养了我一场,我怎能不告而别呢?”方芷兰柔柔地说道。
“你的心就是这样良善。”慕容敬怜爱地看着她,之后也不顾沈明珠的阻拦,扶着袅袅而行的方芷兰径直走了。
沈明珠追出了很久,见慕容敬头也不回,失声痛哭,然而哭过之后,心里却生出了更多的恐慌。
她只怕慕容敬现在不想娶她了!
沈明珠哭了一场,却不肯去见引láng入室的太夫人,心里揣着怨恨瞪了太夫人处守在外头的丫头们一眼,顿足走了。
明秀并不知道沈家三房这一晚上这样热闹,只是听说闵王世子大张旗鼓地收了一个妾进门,规格与娶妻差不多,想来是心爱的。
知道这是方芷兰也就罢了,明秀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与恭顺公主看完了嫁妆就开始等待自己的亲事。
此时前朝庞阁老舞弊案越演越烈,庞阁老在天牢撑不住,已经吐出了许多从前的旧案,大理寺欢喜得不能自已,越发地审了起来。
明秀只知道仿佛荣王正在朝中上蹿下跳地想要捞他,然而这一次,却没有说服皇帝。
皇帝这xing子现在越来越古怪,从前看庞家顺眼的时候千般维护,然而眼下却又不肯管了,看着如今的庞阁老,明秀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另一个。
永乐公主。
永乐公主得宠的时候何其风光,然而一朝失宠就再也没法翻身,从此败落,且叫从前得罪过的报复起来,更添凄凉。
这位帝王仿佛很喜欢将人捧得高高儿,然而再重重地摔下去,看着人摔得粉身碎骨。
心里对皇帝越发警惕,明秀想到深受皇恩的沈国公,就觉得心里发慌,恐父亲也沦落到那样的地步。
沈国公得宠的时候,皇帝甚至都在他面前妥协,可是若真有一日皇帝不肯妥协了呢?
“我与他们不同。”沈国公正在书房看着手上的几张信纸,见明秀匆匆地到了自己面前,脸上还带着紧张,又听了闺女这些慌张的话,木然的脸上就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招了明秀到自己身边坐下,摸着这个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的柔软的头发温和地说道,“他们仰仗的,只是帝宠。而我的帝宠,仰仗的是我自己手中的兵权。他一日要用我,一日不得不依靠我,就不敢送我去死。”
“若他不肯用父亲了呢?”明秀听了有些放心,却还是迟疑地问道。
“他不肯用,我就寻一个肯用我的人。”沈国公慢慢地说道。
这话中真是意味深长,明秀呆了呆,看向沈国公的眼神充满了惊异。
“我不会先辜负他,可他若是想要坑我……”沈国公脸色一冷,淡淡地说道,“他就得知道厉害!”
他很早之前,甚至比旁人更早就知道皇帝是个王八蛋,那心里就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王八玩意儿。只是到底混得熟,国公爷也懒得计较一二小事。可若是这家伙真的坑到了他的头上,沈国公也不在乎换一个皇帝来效忠,总不能跟淮阳侯一家似的,沦落到落魄的境地是不是?
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呢,可不能叫人害了去。
“有父亲,有你兄弟在,你就永远都有靠山。”沈国公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温声道,“安王如今还好,你就好好儿待他。若他有一日不好了,只管随意处置,不必担心别的。”见明秀红着脸点了头,他便将手上的信纸往桌上一扔哼了一声方才说道,“这小子jian猾,只是到底为人赤诚,我觉得人品尚可,竟也放心。”他沉默了一回,见明秀的目光落在信纸上,便将信纸给反扣在了桌上。
“那是……”明秀仿佛看见了“太夫人”等字样儿。
“没事。”沈国公可不想叫三房那点子污秽的做法叫闺女脏了眼睛,敛目将手放在双膝上淡淡地说道。
明秀见了这个,就心里知道只怕这里头有事儿,只是到底不大与自己相关,因此也并未在意。
她正要与沈国公再说几句话,就见外头一个丫头垂头走过来,福了福方才躬身说道,“公主请国公回房。”
这话说出来,沈国公的脸默默地扭曲了。
明秀看着亲爹的脸色顿时就笑了,见他纠结得不行,急忙又从书架子上取了一本儿已经泛起了毛边儿的诗经来放在了沈国公的手里,笑嘻嘻地说道,“原来又到了这时候,是我的不是,父亲去忙着母亲去,不必理会我。”她起身,转头见沈国公默默地收好了诗经起身走了,便追出去跟在父亲的身边儿笑着说道,“母亲最爱‘宛在水中央’那句了,您若念念,母亲一准儿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