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齐国百年都城,易守难攻。唯有有人设计冒死打开城门。而皇后楚氏出京之时,便是皇上攻城之刻。
……
武德元年九月十五,齐京城西,有一女挟皇后胁令叛军开城门,佯要出城奔逃,叛军开城门。帝趁隙袭之,城门陷。九月十六,齐京尽在帝之手。楚太后困守皇宫,不出。
齐京陷落。一夜血战,三万jīng兵与三万的叛军厮杀了一夜,直到破晓叛军这才感觉大势已去,降的降,逃的逃,被活捉的也有好几千人。繁华的齐京一夜之间处处láng烟滚滚,尸横遍地,成了一处活生生的屠戮之地。
龙越离看着在清晨天光下耸立的皇宫久久不语。他身上血迹斑斑,面上脏污,手中的宝剑也砍豁了几口子,血水缓缓随着他的剑滴在地上,一滴一滴,煞气未退。
身后马蹄声起,温景安疲惫虚弱的声音传来:“皇上,齐京已拿下了。”
龙越离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他煞白的脸上,动了动gān裂的唇,半晌才道:“景安,朕从未这样看过皇宫。”
温景安看着他血战之后疲倦的脸,安慰道:“皇上放心,不出两日定能攻破皇宫,捉拿太后等一gān乱党!”
龙越离木然地看着他,许久迈着沉重的脚步向远处走去,尘烟滚滚中传来他的声音:“景安,齐国的盛世江山若没有她,该怎么办呢……”
温景安一怔,想要问。龙越离已慢慢地走远了。
……
昀紫山庄中,所有的人都察觉到了一种异样。每个人走路都觉得四周静得出奇。也许这与一连两三日少庄主云少的脸色有关吧。已经两天了。他与那叫做鬼郎中的人关在冰室已两天了。
冰室中,夜明珠依然幽幽泛着碧盈盈的光。周惜若双眼依然紧闭,只是脸色却有了两抹奇异的嫣红,仿佛是谁在她白玉样的脸上抹上胭脂一般。清丽的面上多了几分媚惑。
云思泽身披狐裘,盯着鬼郎中围着周惜若缓缓走动。他每走一圈,就会突然伸手轻点或者轻拍她的周身xué道,每一次拍的手法都不一样,招式之jīng妙,武功之jīng湛令人咋舌。鬼郎中神色凝重,清隽的面上冒出了颗颗汗水,看样子他不但是给周惜若推血过宫,还为她注入内力。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鬼郎中停下脚步,缓缓长吁一口气。
云思泽上前,看着那依然一动不动的周惜若,问道:“先生,她怎么样了?”
鬼郎中坐在一旁的毡垫上,淡淡道:“我为她通了血脉。只是她假死太久,这冰室虽然令她伤口不溃烂,可是也让她的血几乎凝固。明日就要把她从冰室中搬出,不然她无法苏醒。”
云思泽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上前看着石台上的周惜若,眼中水光隐隐掠过。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惜若,你就要醒过来了。”
鬼郎中见他的样子,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要去歇息了。”
他说完转身向冰室上的台阶走去,在回头的那一刹那,他唇角溢出丝丝冷笑。而专注守着周惜若的云思泽毫无察觉。
冰室安静无比,云思泽守着周惜若,伸手轻抚她沉静的睡颜,低声唤道:“惜若,若你真的醒来又该怎么办呢?你又要回到皇宫中。”
他忽地轻轻自嘲一笑:“惜若,若你醒来你还是娘娘,我还是糙民。只有在这冰室才能多看你两眼。”
“哪怕多一刻也好。”
他黯然低沉的声音落下。他不知,那靠着衣角的纤纤手指微微一动……
……
夜,掩盖了白日的一切,掩盖了从宫门处冒出的滚滚浓烟。楚太后木然地看着眼前一片láng藉的永寿宫,怔怔出神。
败了!她,败了!
困守皇宫等于自寻死路。在龙越离攻破齐京的时候皇宫就已经大乱了。要不是她身边还有誓死效忠的护卫斩杀带头奔逃的惊恐宫人,局势不可预料。
可是,还是败了。一败涂地。
这一场她jīng心谋划的宫变就这样败了。她用尽了自己几十年来的心血,想尽了方方面面,还是败了。败给了岁月,败给了自己,也败给了那个柔弱的女人。
也许在她进宫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她今日的结局。
她在高处看得太久了,早已看不到从困境中爬起坚韧与决心。她算错了一个人,却输尽自己最后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