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城点点头,步履沉重的走出远山堂。韩远关的话对于韩远城来说,是直刺韩远城心脏的一把匕首,彻底撕裂他裹着自己的那层厚厚的保护膜,韩远城以为自己不听,不看,不想,便能活在自己臆造的世界去,不去面对因他的负心背qíng而导致的一系列恶果。
刚出远山堂,韩远城便遇上来给韩远关请安的青云,皇上已经封了笔,青云又恢复了正常的家中生活。每日清晨,必要先给所有的长辈请安的。
看到韩远城,韩青云快步上前行礼道:“给父亲请安,方才儿子去远逸堂,不想父亲不在,原来是来看二叔了。”
韩远城看着已经长的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恍悟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当年,他也曾经是翩翩少年郎,也是这般的玉树临风卓尔不凡,也曾经意气风发……那年,他遇到江意如的时候,也就是在青云的这个年纪。看到青云,从前的许多回忆以qiáng横的姿态闯入韩远城的记忆,由不得他不回想。
韩青云见父亲看着自己发呆,那眼神有些虚无,仿佛在透过自己看着什么,他便提高声音唤道:“父亲!”
韩远城回过神来,看着青云涩声道:“青云你长大了,从前,你是叫我爹爹的。”
韩青云心里一滞,勉qiáng说道:“从前儿子小,如今长大了。”
韩远城点点头说道:“是啊,你长大了,为父老了!”从来不承认自己年华渐去的韩远城看着韩青云,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老了。
韩远城的话说的韩青云心里酸涩极了,他低下头轻声道:“父亲,这天寒地冻的,您怎么连大氅都不披就出来了,当心受了凉。”说着,韩青云便将自己身上披着的玄狐皮鹤氅解下,披到了韩远城的身上,为他系好带子。感受着鹤氅那还带着儿子体温的温暖,韩远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没由来的,他忽然握住青云的双肩说道:“青云,爹对不住你们兄妹。”
青云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父亲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大概连韩远城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说完了这句话,便松开手匆匆离去,韩远城走的很急,仿佛后面有什么令他恐惧的东西在追赶他一般。
青云张口yù叫,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眼睛也迷糊起来,两行滚烫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了下来,滴在他那鸦青缎袍的前襟,洇出了好大一摊水痕。青云抬袖拭了泪,再看向韩远城走去的方向,已经看不到韩远城的背影了。
“大爷来了,外头冷,快屋里请吧。”远山堂的一个丫环看到韩青云,便立刻殷勤的上前招呼,青云赶紧擦gān了泪,匆匆走进远山堂。
韩远关看到青云,自然很开心,瞧着青云身上穿的单薄,便笑着说道:“云哥儿,天气冷,不用每天都来给二叔请安的,你在翰林院课业重,难得放年假,就在家里好好歇着。”然后又对一旁服侍的丫环说道:“桃儿,把二夫人才给我做的雪貂皮大氅拿来给云哥儿,这大年下的,可别冻着了。”
青云忙说道:“二叔不用了,我有衣裳,刚才瞧着父亲没披大氅,便给父亲穿了。我年轻身子骨壮实,只一时半会儿冻不着的。”
韩远关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赞道:“云哥儿你做的好。我韩家以忠孝传家,这家风,你必会代代传下去。”
青云脸上一红,只不好意思的说道:“二叔夸奖了,原是青云的应该做的。”
韩远关想更进一步拉近韩远城和青云青瑶兄妹的感qíng,便说道:“云哥儿,青江昨晚离家出走了,你爹心里急的不行,你看是不是……”
“什么,青江离家出走,这怎么行,二叔,青云不陪您了,这就帮着父亲去找青江。”青云一听说韩青江离家出走便急了,忙站起来飞快的说道。
韩远关对青云打断自己的话丝毫不感觉到生气,笑着点头道:“好,你快去吧,爷爷哪里二叔会给你们父子打掩护的,云哥儿,你爹有时候xing子躁,你是做儿子,多体谅他一些。”
青云躬身道:“是,青云谨遵二叔教导,青云告退。”韩远关笑笑,硬是让青云披上他的雪貂里大氅,才放青云离开。
青云赶到远逸堂,刚好韩远城从屋子里出来,他已经换了外出的衣裳,也披了玄色láng皮大氅,在他的臂弯里搭着青云的那件石青玄狐皮鹤氅,看到青云,韩远城便脸上带笑的唤道:“云哥儿,你来的正好,爹正要去给你送衣裳,顺便和你商量些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