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块空旷的荷塘边,夏末如停住了脚步,很疲、很累,她甚至觉得下一步,可能就会像烟花的坠落一样,永远的沉寂下去。恨、怨、痛……不知从何时起,她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或许从头开始,她一直都只是在做着同一个噩梦,以为醒了,其实从未从梦中走出来过。
然后,她一步,又是一步往前继续走去。她听不到脚下细碎的石子声,看不到眼前幽幽如镜的水面,她也许不知道再往前迈出一步,就会被冰凉的塘水湮灭。或许知道,但双脚就是不受控制的往前跨去。
“你gān什么……”
就在夏末如一只脚触及到水面,身子已经向前倾去之时,不知是谁在后面用力大吼一声,她的手被人用力往后一拽,两脚再度落在了平时的地面。
夏末如的知觉渐渐麻布,仿佛刚才的声音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她本能的转头,看到的却是她此生都不想要再见到的人,伊晨风。
昨夜把夏末如背到客栈的人是伊晨风,因为他知道她不会再回伊府,而之后一直跟在她后面的人也是他,再后面,看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伤痛。而一切的原因,还是他。那一刻他多想,从来未曾在夏末如的生命中出现过。
“为什么要那么做?”伊晨风冲着夏末如吼道,不是愤怒,是怜惜与心痛。
“伊晨风,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为什么……”看到再度出现在面前的伊晨风,夏末如是恨、是怨。她一边冷冷的笑着,笑得苍白的双颊更加没有血色,一边朝着他嘶吼道。“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我的一切,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能轻易摧毁掉我好不容易抓住的幸福。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这么对我?
在我朝着深渊坠落的时候,向我伸出双手,却在我快要浮出水面的时候,那么无qíng的把手松开。你们知不知道,这对我有多残忍,生不如死。
就是因为那块什么也不是的帅印,你恨我对吧,恨夏家的所有人。现在满意了,真相如你所想的一样,就是我娘当年盗走了帅印,害死了你爹。恨吧,把积压了十几年的恨,全部发泄出来。用你的仇恨拔出手中的利剑,一剑刺穿我的心房,让所有的一切最后来个终结……拔剑,为什么不拔剑?是在同qíng我,还是在可怜我?……啊……”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上天要让她承受所有的一切,夏末如一声比一声要大,歇斯底里的喊叫着,直喊到她的喉咙生痛,声音嘶哑……她以为她的泪已经流gān,此时却又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卑微的让那个男人看到她的脆弱。她总觉得她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可笑,可笑到可怜。
“你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错了,大错特错。”那好像,是伊晨风第二次见到夏末如的眼泪,第一次是在他想要撕开他的衣服,证明她是黑衣人时。那一次,他就觉得她的泪水很苦涩,而这一次,更是令人心碎。但他想做,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伊晨风,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一个人,但现在的我,真的很恨你。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更不会回到那个充满血腥的地方。”夏末如看向伊晨风的目光,由愤怒变得无qíng,抛弃她的人,她谁也不要。
夏末如再也不想听到伊晨风的声音,更加不想再看到他,她转身,坚决的不带一丝犹豫,但……似乎老天总喜欢拿她开玩笑,她的身后不远处,夏千少不知何时站在了荷塘的尽头。
看夏千少震惊,而又无措的神色,夏末如知道,他一定听到了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她极力想要向他隐瞒的真相。果然,即使伊晨风什么也不做,也能轻易毁灭她苦苦支撑起的一切。
“末如,你说……你说当年帅印是被娘盗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句话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久久的,久久的,夏千少也不能正常的思考。他双手紧紧的攀在夏末如肩膀上,根本不相信那是事实,怎么可能?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哥……我有点累,想睡一会,能不能像小时候在野外抓蝴蝶那样,背我回去。记得到了家也不要叫醒我,帮我盖好被子,真的好想,好想好好的睡一觉……”夏末如的双眼被一层水雾朦胧着,不知是刚才残留在眼中的泪,还是忍不住又溢出的泪。她只是觉得,心很痛,人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