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漂亮的人却要受这般残酷的刑罚,谢回音看着就心疼怜惜得慌,就像有不识货的人把值钱的宝贝丢在角落里蒙尘烬,生蛛网。
听了谢回音的疑问,dòng中人笑开了。他贴近了dòng边的咒术封印,似乎是有话要说,谢回音也索xing跪下,双手撑地,挨近了他,想听清他的话。
然而他却听到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我家宜歌更疼。”
这话他说得很认真,那双瞳孔在暗夜中微微泛蓝,看上去妖异至极,谢回音本能地有点儿畏缩,但他生xing老实良善,见他神qíng有异,也不忍心弃他而去,便柔声安慰:“只有你好好的,赎清罪孽,才能出去照顾他啊。”
dòng中人闻言,那因为过度兴奋而血丝翻涌的眼中竟然渐渐有了常人的神采:“赎清罪孽,照顾宜歌……也就是说,我只要好好在这里呆着,就有机会见到宜歌了?”
谢回音自然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人是谁,只一味安抚:“嗯,就是这样的。”
dòng中人即刻缩回原处,乖乖跪坐好,一双眼型就透着媚气儿的眼睛来回灵活地转来转去,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儿,看得谢回音心生恻隐。
这是未来“宫徵”一门的代门主啊,是他这个入派修炼几年连入金丹期都遥遥无期的弱jī无论如何都企及不了的人物……
送这人来的弟子说,他jīng神失常,言行无状,现在看来,倒是真话。
谢回音正yù起身,dòng中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膝行着往自己的方向爬了几步:“小师弟,小师弟,我问你,我家宜歌怎么样了?”
这下谢回音是真傻眼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才期期艾艾道:“我……我身份低微,怎知道师兄们的事qíng……”
笼中人却是一点儿求人的态度都没有,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儿,道:“你怎么这么没用。偷偷溜进去啊。”
谢回音向来老实,即使是这么老实不客气的话,他听进耳里,也只是摸摸后脑勺,羞涩一笑:“师兄,对不起。”
说话间,冰蚕们用餐终了,便一窝蜂地撤去,灵气翻涌间,dòng中人脸上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
一张谪仙似的美人面如初chūn桃花,看得谢回音不自觉地张开了嘴,满眼都是看到可望不可即的宝物一样的倾慕之色。
囚dòng门口悬挂着此人的名牌,谢回音只用一眼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应宜声。
记住人名,这是谢回音的专长,冰泉dòng内囚的一百二十九名罪犯,他记得每个人的名字,在他们身心受rǔ时,也愿意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他们过得舒服些。
但是偏偏所有人都记不住他的名字。
有的人自知一辈子走不出这囚牢之中,哀怜自伤,渐渐染上疯病,终日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娱自乐,自然不会管谢回音的存在。有的人走出冰泉dòng,便要把这段受rǔ的过往甩得gāngān净净,当然,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狱卒,也包括在这段屈rǔ之中。
谢回音脾xing太软,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只是内心总有一点期待,但就连这个新来的应宜声也记不住自己的名字,这就让他有点沮丧了。
而且,他似乎压根儿不想记。
他总是唤自己“小师弟”,且一次连唤两声,腔调有点像是家猫撒娇,顺便勾勾手指,谢回音就颠颠儿跑来,听他说些心里话。
谢回音嘴巴笨,既然安慰不好别人,他就乐意做一个倾听者,认认真真地听那些囚犯们的抱怨、痛苦和愤懑,他就怕犯人不说话,一旦他们开始封闭自我,那便是疯癫的开端。
奇怪的是,这个被当做疯子送进来的人,却在一日日的折磨下愈发清醒了起来,他话很多,就连被冰蚕咬啮都不耽误他那张嘴。
被送进来的半个月后,他靠在dòng口的石墙上,一边欣赏着被群虫撕扯殆尽的臂膀,一边跟谢回音搭话:“你知道宫氏这天青色的衣服是怎么做成的吗?”
谢回音老老实实地摇头,应宜声便笑道:“……这冰蚕,噬人骨ròu,慢慢长大,待到成熟,便作茧自缚,吐出的丝柔韧丝滑,是天然的雨过天青色。”
言罢,他对谢回音浅浅一笑:“你现在身上穿的,或许就是我的血ròu呢。”
回去后谢回音就做了一晚上噩梦,梦见一群虫子在自己身上乱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