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她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她字写的丑。
晏锦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字——虽然,的确写的挺丑的。
沈砚山笑了笑,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条,展开后放在晏锦的眼前。“这字,就不丑。”
晏锦微微抬眼,便瞧见了纸条上的字迹。
簪花小楷,极其熟悉。
那分明——是她的字。
而且,还是她前段日子,送到沈苍苍手里的信函里夹着的字条。
晏锦本来要露出的笑容,也在此刻消失的gāngān净净。她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气,这纸条是怎么到沈砚山的手里的?她明明是送给沈苍苍的——
不过下一刻。晏锦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后来香复告诉她,那一日沈砚山帮自己将古琴和信函都拿了进去,并且说他会将这两样东西jiāo给沈苍苍。
香复立即点头。没有任何反抗便将东西jiāo给了沈砚山。
因为,香复自然没有想过,沈砚山一个堂堂的国公府世子,居然会做出偷看信函的事qíng。
连晏锦也是这样认为的。
晏锦在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何沈苍苍每次见到沈砚山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副不淡定的模样。
她此时。若不是一直告诉自己克制,她怕也会成为下一个沈苍苍。
这个貌若谪仙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无赖的xing子。
屋子一直很安静,两个人就这么站着。而砚台里的墨汁似乎有些gān涸了。
沈砚山瞧了一眼砚台里的墨汁,才慢慢地拿起墨锭重新开始磨墨,声音不紧不慢,“你试试用左手写。”
晏锦抽了抽嘴角,她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qíng来和沈砚山说话了。
“我不会用左手写字。”晏锦半响之后,才哭笑不得的回答。
沈砚山颔首,眯了眯眼,“平阳城的庄家,来头不小。而且,他们是枚好棋子。”
晏锦身子微微的僵硬。
她一直都知道,庄家的来头不小。
而且,庄家的人处事十分的谨慎,她用了不少的办法都完全查不到庄家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至于庄家身后的那个人,她更难知道了……
有些事qíng,要查起来很难。
晏锦垂眸不语,一直在考虑这件事qíng。
沈砚山可以相信吗?
多智近妖——
她表现的越好,越是会被人怀疑。
她才十一,有些事qíng是不能外露的。
若是被沈砚山发现这件事qíng,她会不会有危险?
若不是亲身体会过重活一世的感觉,她亦不会相信,原来这个世上真的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晏锦倒是不怕自己有什么危险,她只怕自己保护不好父母。她的能力太小,很多事qíng想办,却根本办不到。
她想了一会,才轻声地道,“我听闻世子你修养极佳,为人秉直。您不应该……”
晏锦顿了顿,怕自己说的太重。
结果,沈砚山笑吟吟地的看着晏锦,轻声道,“看来,你们对我误会颇深。”
晏锦:“……”
晏锦觉得有些头疼,她想了一会,才不得不拿起láng毫笔,沾了沾沈砚山墨好的墨汁。
她将用过的宣纸抽开,又重新铺了一张。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用左手握住láng毫笔,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前世,每一个夜里,她都极难入眠。
她总是会梦见父亲临死之前,未曾合上的眼。每一刻、每一个时辰对她而言,似乎都是极为痛苦的折磨。
除了写字和练琴,她亦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来度过那漫漫的长夜。
晏锦握住láng毫笔,飞快地在宣纸上写出半醉半醒半浮生七个字。
她写行云流水。而行糙在她的手下,也是一气呵成。
这几个字,和方才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比。
沈砚山的眼里带着淡淡的讶色,只是那一抹讶色。转瞬即逝。
晏锦的簪花小楷是用右手来写的,而她的行糙却是用左手来写的。
两种字体,都写的极好。
沈砚山盯着晏锦,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qíng,“嗯,你就用左手在屏风上题字吧。”
晏锦抬起头。看着沈砚山眼里的笑意,有些疑惑地问,“为何?”
“你字比苍苍写的好。”沈砚山这次倒是没有再讽刺她字写的丑,“这是送给重大夫的寿礼,你来写最好。”
晏锦有些语塞。“世子为何不自己题字?”
“哦?”沈砚山慢悠悠地说,“我不会写行糙。”
晏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