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听了这句话,立即说了一句,“好!”
他俯低身子,双手作揖,对元定帝说,“皇上,请让臣将得到的图纸送到你面前!”
天池的图纸不少,厚厚的一叠,他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所以,他将图纸留在了宫外的轿子里,只要派人去取,便可以稳稳妥妥的送到元定帝面前。
只是,这个人该派谁去?
元定帝年岁不大,但是早已是满脸沧桑,他黑色的发髻里,已经掺杂了不少的银丝。他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又扫视了一眼座下站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里。
他想了想,才说了一句,“是吗?那么洛爱卿认为,这图纸该谁去取?”
“这……”洛羽有些犹豫,他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半响后才说,“陛下做主便是!”
元定帝将扶额的手放下来,然后语气平淡,“谢相,劳烦你去取吧!”
元定帝话音一落,朝堂上又恢复了安静,连一根银针落在地上,也能听到落地的声音。
已经许多年了……
元定帝从未在朝堂上,提起谢相的名字。
谢相这个人的名字,就像是元定帝的禁词一般,他不提起,便也没有人愿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如今,当所有人都习惯,谢相不过是个摆设的时候,元定帝却突然喊出了,谢相的名字。
谢相行礼,语气不吭不卑,“臣,领命!”
在不远处的薄相,窥了一眼谢相后,眉头微蹙。
大燕的左相其实比右相掌管的东西更多,若是当年谢相的儿子长瑞公子不做错事,那么谁也灭不了谢相的威风。长瑞死后,元定帝和薄家都防着谢相,而谢相自己也没了什么力气,这几年才渐渐地衰败……
但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段时间,一向沉默的谢相,突然有了举动。
他私下的生活,比从前收敛了不少,而且也开始qiáng身健体了,甚至本该遣散的手下,却又召集了起来。
薄相起初没有放在心上,他不觉得一个废子还能折腾出什么风làng。
如今看起来……
他似乎还是低估了这个老东西。
薄相的目光,在谢相离开之后,越来越深,像是黑夜里浓的化不开的墨汁。
在谢相离开的这段时辰内,谁也没开口。
站在元定帝的身边的小太监,将茶盏递过去的时候,元定帝也没伸手去接。
他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站在座下的人,眉间有一道深深的‘川’字痕迹,显然这些年来,他皱眉的次数不少,所以才会留下这么一道印记。
小太监见元定帝不再接过茶盏,便又收回手,转身端着茶盏离开了。
站在下面的大臣们,更是憋着好奇,不再敢观望。
元定帝自幼喜欢饮茶水,所以上朝的时候,时常会饮茶水解渴。他这一生里,唯一一次没有饮茶而且还摔了茶盏的时候,便是听闻他监国的时,晋南王起兵造反。
元定帝若是连茶水都不碰了,那么这件事qíng,肯定是闹的不小了。
过了许久。元定帝的耐心都快被消耗gān净的时候,谢相才慢悠悠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手里抱着厚厚的一叠图纸,遥遥望去,还十分的壮观。
这些图纸的纸张,是苏州的贡品,每年的数目,并不多。一般用于宫中。和工部……
元定看清纸张的时候。神色里便带了几分若有所思,“拿上来吧!”
谢相点了点头,将东西递了上去。小太监准备抬起手去接的时候,元定帝又开口了,“不用了,让谢相送上来!”
元定帝话音刚落。小太监的手便僵住了。
此时,更不知道是谁抽了一口冷气。让气氛更加的冰冷。他们像是站在大雪地里一般,身子被冻的瑟瑟发抖。
元定帝登基早,处理国事的时候,只不过是个还未行冠礼的孩子。
但是。他的手段,从来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说要灭谁的族的时候,也没有心软过半分。
当年。因为晋南王的事qíng,京都之中更是血流成河。
那场大血。也给元定帝来日登基的道路上,扫除了不少的荆棘。
这么多年过去了,元定帝的眉目依旧如当初一般斯文,但是身上的戾气,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似乎,还与日俱增了。
这样的一个人,谁又敢去得罪。
谢相走上去,双手托起将图纸递了过去后,元定帝看了几眼,便大喊一声,“大胆!”
他话音一落,大臣们便纷纷的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元定帝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