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垂下眼帘,缓步跟在他身后,掩去了眸底那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真想不到这沧州还挺热闹。”走着走着,秦观悠悠吐出这么一句话。
沈容和不置一词,意味不明朝身后投去一瞥。
见他似乎没有反应,秦观斜睨着他,状似无意的开口道:“我听那几人声音真有些熟悉,不知是否听过。”
只顾着往前走的沈容和脚步一顿。
秦观敛了眉目,静静凝视着他的背影。
深吸口气,沈容和背对着秦观一字一顿地说:“秦大人,你弄丢了令牌也就算了,再这样拖下去我们就别指望离开这里了。”
眸光定格在前面的沈容和身上,秦观扬唇,没有说什么。
待到走到府衙的地方,沈容和再度有种想要一刀砍了身边人的冲动。
正当他想着如何向那些衙差解释,让人进去通报魏商,却见秦观施施然走到他前面,对着两名yù拦住他们的衙差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啊!你们是……”
一见他手中的东西,那两名衙差对视一眼,立即放软了态度。
秦观淡然道,“还不快去通报你们的护城使大人。”
“是是!两位大人稍等。”
眼见那衙差快步跑进去,沈容和疑惑地眯起眼眸:“你刚才拿的是什么?”
秦观微微一笑,道:“当然是……”
在沈容和愈发迷惑的注视下,秦观将手中的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无比淡定的吐出两个字:“令牌。”
沈容和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蹙眉道:“你不是说丢了?!”
将令牌收了回去,秦观转开视线不再看沈容和,一手摩挲着下巴,说:“我只说那会儿找不到令牌,并没有说弄丢了。”
沈容和紧抿着唇:“那么这一路……”
秦观的视线犹疑着飘落在别处。
“嗯,难道我没告诉你我昨天夜里已经找到了?”
咔嚓——
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生生断裂开来。
沈容和死死瞪着秦观,目光凌厉得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片刻的沉寂后,沈容和扯了扯唇,唇齿间溢出一身冷笑:“你这一路上都是在戏弄我?”
“……”秦观的视线飘得更远。
沈容和的脸唰地黑了下来。
“两位,我们大人有qíng。”负责禀报的衙差很快回来,对着二人毕恭毕敬地说道。
秦观率先走进去:“沈大人,正事要紧。”
“该死的秦狐狸!”
第五十七章 故人
经过连续一夜的大雨,天边终于放晴。
沈容和随着魏商去了城西的糙堂,也就是如今收容那些染上疫病的百姓的地方。
数名侍卫镇守在外,将偌大的糙堂包围住,那些患病的病人就住在里面。
隔着好一段距离,沈容和看着眼前的一幕幕,长眉微蹙。
这些患病的病人都被赶到这糙堂内住下,不得再离开这里半步!
糙堂是魏商命人连夜搭建的,一旦染上疫病,那些百姓就会被qiáng制赶到这里住下。魏商每日派人将食物和药放在糙庐外,病人自会来取。
铺满稻糙的地上随处可见倒下的病人,头发乱蓬蓬散落下来,衣服上早已破旧不堪,脏兮兮的脸上,身上,好几处都有皮肤溃烂后未愈合的疤痕,隐隐有鲜血沁出……
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这里怎么没有准备一些衣服给病人?”视线转移到魏商身上,沈容和问道。
没有错过他方才的侧眸,魏商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如你所见,这里几乎与外面隔绝,这些人每日都浑浑噩噩过着,谁会去在意自己如今的面貌如何。”
他的话让沈容和一阵沉默。
比战乱更为可怕的,就是疫病。
一旦染上疫病,人死后连尸体都要赶快烧掉,免得传染给其他人。尽管官府对外宣称,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他们,实际上染病的人存活的几率少之又少。这样的qíng况下,又有谁会在意其他。
“染病的人都被聚集到这里了吗?”静默片刻,沈容和抿唇问道。
魏商点点头:“因为怕疫病传染给其他百姓,所以我将糙庐外派人包围住,不许任何人出来,尽量让疫qíng范围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