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却是缓步走下台阶在他面前蹲□子,扶住他隐隐发颤的肩,怅然叹道:“容和,你已经十四了,该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沈容和扯出一抹惨淡的笑。
他怎会不懂,他怎能不懂?又如何可以不懂!
面对他无声的怨责,沈清和只是掩唇咳嗽了几声,道:“莫要忘了,容和,你始终是女儿家,不似寻常男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末了,他侧首面向眉儿,“一炷香尚未烧完,眉儿,你在这里看着,公子等着这香燃尽方可回屋。”说完他便不再看沈容和一眼,负手离去。
“老爷!”眉儿失声唤了一声,沈清和却再也没有回头。
管家看看沈容和,终是沉沉叹息着转身跟上沈清和。
“公子,我去求老爷他……”眉儿惊慌地看着那两人相继离去,再看堂中那一炷香,还有一小半,更是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嘴唇冻得发紫,沈容和只是摇了摇头,唇齿间挤出几个颤抖的字:“眉儿,罢了。”
眉儿咬唇望着他,又不敢违抗沈清和的命令,看着那烧得极满的香,最后几步上前拼命朝那柱香chuī气,只求它能快些燃尽。
沈容和无力闭上双眼,耳畔只有沈清和离去时说的话。
若可以,他只求像寻常女儿家一般活着。可……
沈容和可以求荣华,可以求富贵,甚至求这无双天下,唯独这……
无论如何也求而不得!
更、求……不得。
刚走过回廊转角,沈清和一口气再也憋不住,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老爷!”管家忙上前扶住他,却被沈清和避开了。“我没事,大不了就是吐两口血。”
管家满眼惊悸,却又无法上前帮忙。
淡然抹去嘴角的血,沈清和站在廊下望着庭中堆积的白雪,怅然一叹:“管家,你也怪我对容和太过严厉吧。”
“……”管家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沈清和摇头笑了笑,自顾自地说下去:“容和xing子刚烈,他虽没说,可我知道他一直都怪我。从前他无论怎么闹我都可以当做没看见,可如今……”
“他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是十五,有些事qíng他总归是要一个人去承担,我能庇佑得他一时,却无法护他一世……”语气一滞,沈清和看着满园的残雪,黯然叹道,“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老爷……”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把容和身份挑明些好,编辑说太耽美了— —|||
☆、第七章
翌日,龙祁钰早早就来到国子监,且第一时间就坐到了最前排的位置。路过的博士看到这一幕,几乎要老泪纵横了,向来喜欢姗姗来迟的世子终于要发奋了么。
随着学伴们来得越来越多,龙祁钰的眼角不断瞄向诚心堂外,每一个进来的都不是那个人,一时间有些欣然,又有些失落。愁肠百结啊,愁肠百结。
在龙祁钰暗自纠结了整整一早上后,沈容和在晨课开始的钟声响起时终于来了,一如既往的在中间的位置坐下。
龙祁钰偷偷回头去看他,发现他眉宇间满是倦色,脸色更是难看,不禁皱眉。
昨晚他难道没有回去休息吗?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就及时打住。
不对,都是因为这尊瘟神,害他昨夜里做噩梦,他凭什么要去担心他!
眼看那旖旎的qíng景就要浮出脑海,龙祁钰及时捂住鼻子,羞恼地哼一声,转头不再看后面那人。
可怜正在上课的夫子,正讲得兴起时就被龙祁钰一声冷哼给打断,吓得他一颗易碎的心不安地蹦跶个不停,慌忙回想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讲错了。
眉儿把书袋送来就出去了,沈容和揉揉胀痛的眉心,没有错过龙祁钰方才的举动,墨眸中掠过一抹异色,转瞬即逝。
这一堂课极为难熬,龙祁钰坐在最前面的位置,嘴里不时发出几声冷哼,吓得夫子易碎的心胡乱蹦跶。
晨课结束后,魏商带着刘天宝和宁珂找沈容和出去玩蹴鞠,沈容和勾着唇扬了扬手中的课本,“董夫子布置的作业还没完成,你们自己去玩吧。”
龙祁钰在一众学伴的簇拥下,众星拱月般离去。在与沈容和擦肩而过的瞬间,还不忘投去嫌恶的一瞥,“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