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平淡无波的语气,不知为何,却让元亨蓦地一阵后背发凉。
“我倒想看看,元大人你如何对我下狠手了。”对抵住脖子的刀视若无睹,秦观勾起唇,似笑非笑睨着他。
握着刀的手没来由的一阵发颤,元亨惊疑地死盯着眼前的秦观,他神色依旧,甚至连斜倚着柱头的动作甚至都未变过。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吐出这句话,元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隐隐发抖。
“元大人,你莫不是连皇上的圣旨都不认得了吧。”龙祁钰淡然瞥一眼元亨,将一卷明huáng色圣旨直接扔到了他的脚边。
元亨半信半疑看一眼几人,方才慢吞吞捡起地上的圣旨。这一看,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惊慌地看着几人。
手中的刀骤然掉落,元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龙祁钰拜倒:“世子殿下恕罪啊,下官竟有眼不识泰山!”
庭中的侍卫面面相觑,全然不懂这一变故,直到元亨冲他们大声吼道:“混账!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拜见安豫王世子!”
“哗啦——”
刀剑和长矛掉了一地,所有侍卫纷纷匍匐在地。
龙祁钰一掀衣摆,缓步走到庭中,面无表qíng地睇这元亨:“元大人可真是架子足,三番四次将我们拒于门外。这次更是威风,竟然一进来就刀剑相向。”
元亨的头叩得更低,颤声道:“是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竟冲撞了世子殿下,殿下饶命啊~”
他还想再说下去,就被龙祁钰扬手打断:“不必说废话了,元亨,我问你,为何你迟迟不肯开仓赈灾?”
“殿下,下官……下官早已开仓赈灾,只是这灾qíng着实严重……”元亨面露难色,“殿下不知,堤坝下官已经派人修了一次又一次,可这水患实在无法阻挡……”
“砰——”
一声巨响,元亨的声音戛然而止。
龙祁钰一掌拍在庭中的桌案上,那张桌子竟生生一分为二,断裂成两截。
庭中登时一片死寂。
沈容和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都没说。
秦观转动着玉扳指的手倏地停住,褐色眸子里一片森然。
眉儿瞪圆了双眼看着那张被龙祁钰震碎的桌子,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愣了好半晌,忍不住暗中捅捅一旁喜儿的胳膊:“喂,世子何时变得这么……”
眉儿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记忆中,那个只会被他家公子气得挠墙跳脚,又无限傲娇的世子竟会变得这般令人惧怕。
不屑地瞅他一眼,喜儿一脸得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两年前来世子四处南征北战,早就超出那些教他武艺的老师了。”
眉儿狠狠眨巴了下眼睛,决定直接忽略掉他语气中的得瑟。
龙祁钰冷眼盯着元亨,忽地淡淡一笑,将怀中的账簿与书信掏出:“元大人,你是否一定要到了御前,才肯说出实话。”
视线接触到那书信和账簿,元亨的脸登时一片惨淡。
“还是说,要让本世子摘了你的脑袋,你才肯认罪。”
元亨惶然望着他,颤巍巍地喊道:“你、我是皇上钦命的知州……”
话音未落,龙祁钰一个反手将腰间的配件握在手中:“哦?那真是巧了,这是皇上两年前亲赐给我的‘青锋剑’。皇上口谕,若是佞臣贼子胆敢欺君犯上,一律可先斩后奏。”
说罢,他瞥一眼面色惨白如纸的元亨,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弧度:“不如元大人来试试,我就在这里斩了你,皇上会不会怪罪于我。”
元亨全身瘫软着跌坐在地上。
将青锋剑收回鞘中,龙祁钰转过身,负手走出知州府。
眸光自元亨身上一扫而过,沈容和与秦观先后出去。
翌日一早,容城就传来知州府开仓赈灾的消息。
沈容和坐在知州府对面的茶肆里,微垂眼帘看着这一切,沉默不语。
“公子,事qíng不是已经解决了,你怎么还是闷闷不乐?”见沈容和这般模样,眉儿无jīng打采趴在桌上。
转头睇他一眼,沈容和忽地道:“我只是看忽然变了天色,有些不习惯罢了。”
眉儿抬头望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点点头,道:“眉儿也觉得不习惯。昨夜里还下着大雨呢,现在日头这么高,实在让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