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无甚疑惑,然观其面色不定,似乎另有隐qíng,我心中一转。
宋席远也绝非简单之人,凭当初允诺我一事便知。我当初答应助他,但前提是他日事成,他不得伤害裴衍祯xing命,那时他应承得慡快,事后也果然并未取其xing命,然而,却非是为了兑现承诺,乃是裴衍祯手中还握了一支jīng兵qiáng将,并不受他印章所辖,唯听令于裴衍祯本人,且这支军队养于关外只备万一。如今宋席远虽得登大位,然羽翼未丰,不得不忌惮于他手中所拥之兵,遂只将裴衍祯流于洛阳,又可做个顺水人qíng于我。商人本色尽现。
以宋席远张扬佻达的xing子,他教这鹩哥四字若是为了通风报信,现下听我提及,定已天花
乱坠向我邀功,但他却面色风云霎变,似乎万分不愿提及此事……一个大胆却不好的猜想在我心中慢慢成形……
“裴衍祯的原话……”我bī视着他,“陛下是不是漏教了一些?”
“妙妙!”宋席远木规避我的目光低头梳理那鹩哥颈间的细毛,闻言猛一抬头,“你知道了?”
“我既助了陛下绵薄之力,难道连知悉真相的权利都没不有吗?” 我看着他,惟恐错漏了他细微的表qíng变幻。
宋席远别开头,烦躁地伸手扶了扶鬓角,似不知从何开口说起,最后回头一苦笑,道:“不错,当年是我断章取义教了这鹩哥,然而,若非他手段狠辣意yù过河拆桥灭我宋氏门,我又如何会放着好好的太平商人不做,非要机关算尽去争这天下第一把椅 ?”
“他……”我一开口便被他截断。
“当年你自写休书离开宋家后,我便已与裴衍祯联手,算得是他的下属,助其夺位,岂料一日误入裴府密室,却听见了他与展越的对话,那时,我才知晓不论是皇帝还是裴衍祯,皆不会放任宋家做大。”宋席远手心紧握。
“你可知裴衍祯对展越说了什么?”但见他唇角一弯,勾起讥消一笑,“他说:事成之后,宋家万不能留,宋氏一门,或抄或诛!”
“宋家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ròu中刺,不管谁上位,被拿来动刀子充国库的,永远是宋、沈此类豪富巨商!而沈家……裴衍祯虽表面敷衍应承我功成之后将沈家商路尽归宋家,实则,沈家他万不会动…… 唯余宋家!要想保宋家,唯有破釜沉舟,我自己登位!”
脑中嗡的一声,我已不知心中是何想法滋味,“所以,你就截了其中只字片语教那鹩哥,好叫沈家人误会裴衍祯要下手的是沈家?好叫原本站于裴衍祯一头的沈家悉数倒戈助你入青云?” 此刻一切的迷雾昭然若揭,我顿时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那鹩哥那些日子失声是裴衍祯所为,如今看来,莫不是陛下所为?!若是裴衍祯心虚要封那鹩哥的口岂会只用辣椒?怕是陛下恐它开口叫裴衍祯听见坏了大事,故而用辣椒封其口,待裴衍祯进京之后,那上门瞧病的小郎中怕不也是陛下授意所派?”
“妙妙,你果然聪明。”宋席远苦笑,“我本不意如此骗你骗沈爹爹,只是,若你当初处我的位子上,你亦会如此为之。”
“陛下好计算!沈妙一点都不聪明… … ”脊柱瞬间被抽了去。我捂住脸孔顺着小塘琉璃沿,慢慢滑坐而下,“若非蠢笨至极,又怎会让一只鹩哥给骗得颠三倒四,混淆黑白… … ”
“妙妙,我的计策并不jīng巧周密,只要细看,其中纰漏甚多。只是……无论是我抑或是裴衍祯,你都未全心信任过… … 稍有风chuī糙动,你就会立刻站至对面,首先质疑的便是我二人……”
宋牌远还说了什么我全然听不清,之木然垂头看着池中锦鲤围着我的影子将嘴一开一合,直至暮落月升。
“今日 ,你只身在这深山老庙之中 ,就不怕我杀了你?”
“怎样都可以,只要你不再流泪。”
“沈妙与江山,沈妙在前,江山在后。今日我允你的,一定做到。”
“我以为… … 又是一个梦… … ”
“妙儿,你还是怕我吗?还是不愿相信我… … 抑或是,你从未想过再嫁于我?”
“从来凡事利弊参半,看不见也未必是件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