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个小丫鬟绕过了种着几株红梅的庭院,到了临水阁,又避过了宽敞的旋梯,从正堂直奔二楼的东暖房,还没有挑起了防寒滚边帘幕,就听见了一阵脆生生的笑声,偏生不刺耳,软绵绵的又透着几分娇憨,心里不免暗暗道,也难怪这九娘子在侯爷那里得宠,旁的不论,就这娇滴滴的小嗓音就是府里独一份,听在耳里可不是惹人怜爱,偏生又长得那么一副相貌,在府里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请九娘子安。”二人屈膝福身,齐声说道,待得了话才缓缓的起身,把食盒掀开道:“夫人道今儿天冷,知九娘子是个畏寒的,便说免了您这几日的请安,待天缓了暖再说,便是膳食也不必过去一道用了,让您喜欢吃什么打发了人去大厨房要便是了。”
“劳母亲费心了,代我回了母亲的话,等天一缓我便过去瞧母亲,这几日便在屋里为母亲绣一副抹额孝敬一二了。”娇娘笑吟吟的说道,明媚的小脸轻颦浅笑间透着一股子灼烈的风qíng。
娇娘今儿个也没有心思与这二个小丫鬟说些什么,只吩咐了身畔的银宝打赏了碎银子,便让她们回了去,待二人一走,听不见响动,娇娘便冷笑了起来,伸出娇嫩的手指着那食盒道:“给我仍的远远的,打量着我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子猫腻不成,不过是平国公夫人来罢了,只当我想攀那高枝不成,当我的眼皮子跟七娘子一般浅呢!”这娇娘委实是颜色生的忒好,便是一副动怒的模样亦是一副宜嗔宜喜俏模样,让人瞧着心里免不得软的一塌糊涂,恨得捧在手心里哄着才好。
银宝心里微微一叹,知她主子的脾xing,免不得哄劝道:“主子既是明白,又何苦动那怒呢!真若气坏了身子且不是得不偿失。”
“话虽是如此说,可到底是意难平。”娇娘微微一叹,外人皆笑承恩侯府嫡庶不分,笑她们这些庶女心比天高,可谁又知晓她们的难处,但凡能生养在别的府邸,她们这样的出身又怎会不安守本分,可偏生她生在了连东门前的石狮子都是不gān不净的承恩侯府中,想要gāngān净净挺直了腰板的走出那一道门,就得在这府里争上一争,争一个前程,亦是争一条活路。
承恩承恩,且不知日后她又要承了谁的恩,无声冷笑,娇娘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把盖在腰间的暖褥掀了开去,软声道:“今儿既不用去前院请安了,我倒是得了自在,随我去五姨娘那走上一遭吧!也有日子没有相见了。”
银宝和金宝脆声一应,免不得笑道:“五姨娘身前的平翠前个还递了信儿来,说是姨娘念叨主子了,又说是前不久五姨娘使人给主子打了一对宝珠压鬓簪,想来这几日该是送来了。”
“我的首饰匣子都要合不拢了,偏生姨娘还惦记着。”娇娘嘴边衔着笑意,口中虽是这般说,可小娘子爱俏,又焉能不喜。
银宝和金宝素知主子的心思,不由捂着小嘴笑了起来,伺候着娇娘起了身,净了面,细细的涂了一层香脂,又匀了一层薄薄的海棠珍珠粉,把前些日子太夫人赐下的红底锦簇团花白狐皮大氅裹了身,这才施施然的去往了南院。
☆、第 2 章
承恩侯府的南院以北方向的缀锦居正是承恩侯五姨娘的居所,这五姨娘是承恩侯太夫人的远房侄女,后因家道中落投奔了承恩侯府,彼时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可偏生颜色生的极好,虽说还未张开,却已然出落了一副妩媚多姿的妖娆身段,打进了侯府就被府里的爷们儿入了眼,刚一及笄就被承恩侯要了去,凭借着与太夫人有亲,早先又在太夫人身边伺候过,加之手段不俗,在府里很是得脸,便是如今年华不在,亦是很得承恩侯的欢心,连带着她所出的五娘子与九娘子在承恩侯面前皆有几分体面。
缀锦居虽所处南院,比不得东院的气派,可胜在jīng巧华丽,依山傍水建以楼阁,回廊起伏,水波倒影,虽是眼下瞧着入不得眼,可到了chūn夏时分,那景致在承恩侯府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院子内,三五个小丫鬟穿着厚厚的夹袄,搓着手聚在一处,有的手里抓着一把炒得香香的葵花籽,嘎吱嘎吱的磕着,嘴里说着府里的趣事,声音小小的,见着了娇娘,忙上前请安,娇娘随意的扫了二眼,穿过了抱夏绕进了正堂,来到了暖阁,五姨娘正倚在一个美人塌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头上珠翠环绕,一张美人脸嫩白无暇,虽已三十有六,可看着依然年轻,且有一种颠倒众生的潋滟风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