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五儿就出去了,人的命是天爷注定的,这都是劫数,天爷给的劫数,你能怎么办。
皇帝昼夜不休看护穆清两天,然后终于是不能再看护了,他终究是皇帝,哪里能离开朝堂太久,况且,huáng淮一带河水决堤,他不得不离开倦勤殿。
是时正是秋汛时节,四合以内无不秋雨bào涨,河道内水位升高且开始倒灌,huáng淮一带河水浊重,号为一石水而六斗泥,有河道甚至出现悬河,高民屋殆逾丈,昨日晚间河道终于决堤,洪水怒号着席卷了百姓的一切。
今日早间,各路的折子纷纷雪片一样送到了皇帝案前,皇帝早上匆匆从倦勤殿里出来,一入垂拱殿再是没有出来过。
烛火影影瞳瞳,皇帝背身站在书房前看着墙上贴的地图,上面河道江道画的清清楚楚,有决堤的河道,上面点了朱,未决堤的是墨,除了huáng淮一带大片的朱色之外,江道下游竟然全点了朱。
“皇上,huáng淮一带已经决堤,江道中下游亳州江城虽未有百姓伤亡,然江水已然倒灌,恐不日就要出现江堤崩坏。”参知政事李茂面色凝重同皇帝说话,这几日皇帝未曾打理朝政,先前传上来的防汛折子一概未能得到及时批复,这时候俨然已经到了十万火急之地步。
书房里这时候坐了泰半朝中重臣,皇帝将所有人召集到书房里,从早间时候到晚间一直在听最近的消息,互相商议眼下的qíng形该是要如何处置,洪水四处蔓延,补了这头那头就无从安置,眼下最大的问题便是银钱和搭救百姓的人力问题,还有便是那物资也须得提供些,受难的百姓们要能自主生产,也须得些日子才能行。
皇帝亦是面色凝重,眼前地图上大片的朱色看的人眼晕,皇帝站了良久,终于说话“调三川口,雁门关,雍墚兵力各五万,即刻传令不得延误。”皇帝说话,一旁的抄录官就是要下笔,结果朝臣们都坐不住了。
“皇上,这三地的兵力是万万不能抽调,倘那西夏辽国得知我朝抽调兵力入关,恐是要生乱。”
“诸位且告诉朕,还有哪里能调出人来修堤筑坝,我大宋将要哀鸿遍野了,朕是先管人还是先管国?有人才有国,天下无人,要你我何用,守城将士将为谁守?”皇帝向来说话都是只字片语,这回一气说这许多字还是这样的话,朝臣们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便都沉默,皇帝一席话隐约竟然能窥见一丁点治世明君的影子。
“将士未到,银两且先拨下去,银两物资韩应麟倾力配合。”
韩应麟俯首领了旨。
“修堤筑坝,副相李茂着工部侍郎赵普寻京里工匠连夜赶往huáng淮,不得延误。”李茂连同工部侍郎俯首领旨。
“天灾人祸总是相随,大理寺寺丞王观同京府仪钱若水着各地地方狱严加看管审议牢狱野徒。”王观钱若水俯首领旨。
“铁骑军指挥使呼延赞调京卫十三营,连夜拔营赴huáng淮,协令地方治安,不得延误。”呼延赞俯首领旨。
“朝臣若有怠工者,斩。”
皇帝思量良久,终于将这初步的几个地方给安顿下来,他一番调度,瞬时让朝臣们放心许多,原想着皇帝擅自未上早朝这许多日,该是不像话至极,有那善于钻营的已经开始向宫里几个小的皇子娘舅家走动,看当前皇帝极善于调度思量,遂就稍稍有了点底气,连忙将那犯上的心思收起许多,本来弹劾的折子写了一尺来厚,这会庆幸还没送上皇帝案头。
夜已经深了,皇帝书房里朝臣都已经散去,殿里灯火彻夜不息,源源不断的折子从殿外传进来,大到调批军队银两,小到百姓穿衣吃饭之数目都要皇帝定夺,不时还传来哪里哪里又有多少田地被淹,百姓房屋被毁等等不一而足,皇帝坐在殿里一一批示,一夜未曾合眼。
这一番忙碌,等稍微有点空隙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晨光微熙时,是时从三川口,雁门关,雍墚调的兵力已经各归各位,各地险qíng稍稍得以控制,皇帝本一口气都歇不得,灾后工作接踵而来,且天气转冷眼看就要入冬,防灾防寒,皆都是提早需要布置,然终究是倦勤殿里还有一位生死不知,遂今日早间严五儿端了早饭进垂拱殿时候,皇帝趁着吃饭的这一丁点时间去了倦勤殿。
倦勤殿里,一室安静,殿里被洒扫安置的很好,皇帝推门进去,chuáng榻上的chuáng帐微动,内里一点声响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