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琅文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而隔着帘子,谢朝华都可以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此时却划过自己这边。令她都不敢直视,只觉室内寒意胜过窗外偶尔chuī入的冷风。
她想他的眼里此刻应该是充满了忿恨与埋怨吧。
低头默默苦笑,自己这应该算是典型的吃力不讨好吧。
只是人生在世,有口气留着能去埋怨已经是应该值得庆幸了,不是吗?
皇帝此时又坐了下来。
“记得当年平宁公主远嫁楼南国的时候,天气比这会子还要冷上许多,连护城河都结上了冰。那时候,朕记得平宁公主一声不吭地上了花轿,完全不似要远嫁的女儿那样悲切啼哭……”
话题转得有些突兀,而在场人中,貌似皇帝是在跟谢朝华说话,也只有她可以接得上这话,于是谢朝华只好隔着帘子顺着话题道:“妹妹蒙太后先皇的恩典,如今贵为楼南国母,休两国百年之好。”
肖旻嘴角一勾,带着抹嘲讽,“国母,这个国母可是不好当啊。”
谢朝华下意识抬头打量肖旻,心里这才想起,当日的他可是不赞成这样的联姻的。停了片刻,才又接着补了句,“平宁公主为国为大义,牺牲小我……”说到这,话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不会忘记是自己设计让妹妹阿容远嫁,也不曾忘记阿容出嫁前那空dòng冷漠的眼神。
皇帝瞟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平宁公主奉旨成婚,正是楼南内忧外患的时候。公主那时候与汝阳王也就是如今的楼南王联姻实则是楼南国先帝的意思,由此可见汝阳王当年看似无所依靠,实则却是深得他父皇宠爱的。”
肖旻也没指望有谁会应答,自顾自接着说下去。
“如今楼南内乱平定多日,天朝也是时候与它多加往来沟通了。”
谢朝华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还未有所反应,就听皇帝金口已开,“此番韩爱卿出使楼南国,谢小姐就一同随行吧。”
肖旻说了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意思,那显然是贾家在背后做出这样的安排,那他们的意图就非常的明显了。楼南之行借着她这个小小女子,贾家想趁机打压谢家,她心中冷笑,她谢朝华何德何能,如何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呢?
只是她现在除了接受还能如何,她从暖阁中缓步而出,跪在肖旻跟前,“民女遵旨。”
“太后之前就吩咐要与你叙叙旧,你这会儿就过去吧。”肖旻目光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谢朝华,却只淡淡地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出了暖阁。谢朝华目不斜视地低头走着,可为什么身后竟传来一股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谢小姐请留步。”清冷的声音。平淡而有礼,仿佛适才殿内的急躁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谢朝华只能停下脚步转过身。她的目光一对上他的眼便低垂了下来,“韩大人有何要事?小女子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她刻意地与他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
她以为他听了这话会让她走开,但没有。
他就站在那儿,在离她半步的地方,将她的身形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谢朝华不敢抬头,也不敢有所动作,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样……
本来就安静的皇宫一时更显得空旷起来。
天地间仿佛就剩他们彼此存在。安静,有时候等同于某种僵持……
谢朝华想问他到底想做什么,可她的胆子气魄在他的面前仿佛根本不用尝试就已消失殆尽。
“琅文。你怎么在这里?”有人突然出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一个长相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款款走来,穿着锦衣华服却又不是官服,笑眯眯地站在韩琅文身边,不着相地打量了眼谢朝华,问,“你与这位小姐相熟?”
韩琅文看着眼前的谢朝华,微微一笑,淡淡地吐出一句。“还算不上相熟。”
谢朝华心中滋味难辨,一来有些想知道韩琅文说这话时候的表qíng,二来对来人颇有些兴趣,是谁可以在皇宫里如此毫无顾忌地闲话家常?
她琢磨韩琅文此刻应该正与来人说话。无暇顾及她,故而鼓起勇气朝他望去,却没料到。韩琅文的目光竟然还是停在她身上,在她抬起眼眸的瞬间。便将她的目光抓攫住!她心一紧,动弹不得。
“哈哈。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还算不上?”旁边那中年男子慡朗地笑问,也顿时让谢朝华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