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单盛行寡妇再嫁和离婚,还有女追男、甚至追求有妇之夫的现象。汉光武帝刘秀,其大姐湖阳公主新寡,刘秀有心试探其意向。公主说:“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表示对大臣宋弘的爱慕。刘秀当即愿意撮合,为此专门接见了宋弘,让大姐坐在屏风后面,刘秀问宋弘:“都说人一尊贵就会换朋友,一富裕就会**子,这也是人之常qíng吧?”宋弘道:“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刘秀失望地告诉其姐:“此事没戏矣。”虽然宋弘明确拒绝了公主的“单相思”,但湖阳公主敢于主动追求有妇之夫的行为,足以反映当时女xing的社会地位与社会风气。
可见汉代女人居然如同两千年后的现代女xing,可以无拘无束地谈恋爱、找对象,这一点儿着实让后人佩服,不难看出汉代民众的自主jīng神和开放意识!而如今,仍有一些满脑瓜封建意识的人,对妇女的离婚、再嫁说三道四甚至横加gān涉,他们连古人都不如矣。
其实,这种现象并不奇怪。现实中往往是缺少什么,才会提倡什么;泛滥什么,才会禁止什么。也许正是因为汉代初期,人们对女xing的贞洁观并不看重,并不在意,故而一些封建礼教的卫道士就挺身而出,拿自己的现身说法或研究成果,倡导一种与以往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和伦理观念。于是乎,班昭的《女诫》和刘向的《列女传》应运而生,大行其道,受到统治者欢迎。
有学者指出,汉代是儒家礼教形成的重要时代,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始,政治制度以及社会风习均发生变化。但一般来说,制度变革快捷,而以“礼”化民乃至风习约之,那就缓慢得多。我们知道,即使有了教化的书乃至法律的支持,到形成一定的社会观念并为人们遵从且固化于人心,那也是汉代以后几百年的事了。
事实上,汉代的婚恋观确实比较人xing化,无论男女各方既有结婚自由,也有离异自由,甚至是再娶或改嫁的自由。不像宋明以后礼法甚重,仅把女子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要翻开《汉书》,我们会发现许多再嫁之例:如西汉朱买臣因其赤贫,其妻提出离婚一事。女子尚有自主婚配的自由,再嫁也该不复困难才是。特别是蔡邕之女文姬的故事,影响很大。文姬初为卫仲道妻,卫死无子,回至娘家,后值兴平之乱被匈奴左贤王掳据为妻,并怜爱之,居十二年,生下二子,后来曹cao念邕无嗣,以重金赎蔡文姬归汉,并嫁给当时的名士董祀为妻,董祀与之恩爱甚笃。
这种例子不仅在汉代史料记载中屡见不鲜,在当时的文学作品描绘里也常有发现。汉乐府诗中,有篇《上山采蘼芜》写到: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此诗讲述的故事,故夫故妇是如何离异的,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从二人对答中,我们仍可以品味出这对离异夫妻还是有感qíng的,只是今非昔比:不仅劳燕分飞,且都另组家庭了,但诗词语气的克制和对旧qíng的追忆,却让人分明感受到了他们的心理活动。试想,这一对离异夫妇,在故妇采蘼芜下山的途中相遇,能坦然叙述起旧qíng、关心起离异后彼此的生活,且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内心的遗憾和qíng感,如此看来,离异之举,在汉代乃属正常,并且民风世俗也都能宽坦以待,习以为常,足见当时观念之一斑。
需要说明的是,汉代女子虽并不被所谓的贞洁观所束缚所限制,但她们并不会心猿意马、三心二意,而是执着热烈、大胆率真地追求丰富的qíng感世界、美满生活。在《白头吟》一诗写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这显然是汉时女子的理想追求,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敢逾越尚未成熟的礼法,才能表达“我yù与君相知”的渴望。由此可知,汉代女子的爱qíng观、家庭观、贞洁观并不愚昧落后,颇有现代之风。
当然,我们分析问题,必须看全面看大局。汉代的这种状况并不意味着当时的女人皆很自由。西汉董仲舒提出“王道之三纲可求之于天”,奠定了纲常名教的基本理论,在“夫为妻纲”成为三纲之一时,女人受到的束缚肯定愈来愈重。只是由于习俗观念的转变,与礼法政策的贯彻之间总会有一段时间差,儒家标榜的“从一而终”原则还远未在民间立刻得到普遍认同和接受,才因此有了汉代比较常见的女人自由再嫁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