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华听了,心忖,难怪陈妃脸色如此难看了。
谢朝容今天不知怎么了,话有些多,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想着大概之前受了这陈妃不少闲气,今日得了机会一并都发泄出来。
突然,她住了嘴,盯着谢朝华,打量许久。
即使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妹妹,谢朝华还是被她看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这时候,谢朝容开了口,“姐姐这些日子在昭乾殿还习惯吗?”
“多谢妹妹关心,我一切都还好。”
谢朝容冲着她笑,笑得意味深长,“姐姐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呢?”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谢朝华看着她问。
“皇上将姐姐放在昭乾殿,得了多少非议姐姐不会不知道。姐姐难道真看不出皇上这番举动背后的意思?”谢朝容盯着谢朝华的眼睛,笑了笑,“如今跟皇上朝夕相处的是姐姐,这话反倒要妹妹来说,姐姐什么时候这么不会看人眼色了呢。”
谢朝华沉默,没有说话。
楚楠忻的意思她或多或少是有些感觉到的,不过终究是觉得楚楠忻想将自己留在身边还打着另一层主意,既然他不挑明,她当然装傻到底。只是没想到妹妹阿容会先挑破了来说。她又是什么意思呢?
谢朝容见谢朝华低头不语,突然冷笑,“姐姐若是心里还惦记着韩大人,那还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谢朝华瞬间抬头盯着谢朝容看。
谢朝容见她的反应,心里有种狠毒的快感,她故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姐姐也应该察觉,之前韩大人来大昭,曾经找我帮过忙。此番他回来既然是想带姐姐离开皇宫,当然更少不了找妹妹我了。只是……”
谢朝容忽然红了眼,拉着谢朝华的手,有些委屈又有些可怜地说:“妹妹当时一时糊涂,只骗韩大人说姐姐已经决定留在皇上身边,他当时就心灰意冷,悲愤而归了。”
谢朝华依然没有说话。
“姐姐,妹妹真心是想让姐姐留在这里,皇上对姐姐的心思,宫里多少人都看在眼里。韩大人虽然年少有为,可他当日得了我跟他说的消息,立刻不疑有他,在妹妹看来,他对姐姐的心也有限。反倒皇上,对姐姐用心良苦,身为一国之君,花这么些心思在姐姐身上,足见一般了。”谢朝容此番话说得神qíng恳切,真挚而感人。
谢朝华盯着她看了半天,甩开她握住自己的手,冷冷地说了句:“娘娘,朝华身子不适,容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谢朝容应答,转身就走了。
“娘娘,看这样子好像还是不成啊。”宫女喜儿是跟着谢朝容陪嫁过来的丫头,如今也只有她最为可靠贴心了。
谢朝容却是笑了笑,“我这姐姐我还不明白。她若是彬彬有礼倒还真是没戏了,如今这样冷着脸,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反倒说明她彻底死了心,等过些日子,她生气的劲头过去,这事qíng八成就成了。”
之前关于楚楠忻与秦王旭之间勾结的流言渐渐淡去,并不是因为时间流逝,而是有一个更为惊骇的传言在大昭甚至全国蔓延开来。
传言其实很简单,暗指当今皇帝,也就是楚楠忻乃谋朝篡位,先帝真正的遗嘱另有其人。而这真正的真命天子,如今却是流落在外,据传当年先帝为了让这将来的天子避免夺位之争,偷偷将他送出楼南等等。
这流言越传越广,而且也越来越传神,连一些细枝末节都清晰地展现在世人眼前。
因为这则传言,大昭皇宫的气氛已经压抑许久,宫人们平日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一不小心就惹龙颜大怒。
可谁也没料到,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宫里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些日子,谢朝华身旁的人都觉得她qíng绪十分低沉,脸上几乎看不见一丝笑容,神色也十分憔悴,可却没有人敢开口问她。
一天,谢朝华让伺候自己的宫女去昭乾殿告假,旁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非议,昭乾殿的管事还嘱咐宫女带话给谢朝华,让她好生修养安息。
宫女回来传了话,谢朝华便让她下去了。
今天她身子不慡,有些头重脚轻的,委实懒怠地不想动弹,躺在chuáng上,脑子里纷乱得很,却又似什么也没想。
不知不觉迷迷糊糊便又睡了过去。
梦里,母亲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带着她站在外祖父坟前。簇新的坟头,上面点点青糙。白纱遮住母亲的脸,看不真切,只听见她对自己说:“脚下路都是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