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他尚可从各地富户qiáng行征收。非常时期也顾不了这许多,可马匹……
几乎是无意识的,楚楠忻伸手搁在一旁兰花之上。看着自己生生将开得正茂的兰花碾碎。铁甲骑兵,如果缺马。兵力顿时失色不少。
“陛下。”正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叫喊。特有的低沉温婉。楚楠忻转过身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不远处一个纤瘦的身影,从容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正是谢朝华。
之前丽贵妃的事qíng,他确实是有意让谢朝华去查,而结果也的确让他满意。可又总觉得太过顺利了,他从不认为谢朝华本人如同她表面看上去那样逆来顺受,他不得不怀疑她有着其他目的,可却又查不出什么破绽来。
“陛下是在为了前线粮糙而烦恼吗?”谢朝华放下手里端着的茶盘,问。
楚楠忻不禁抬头打量谢朝华,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过问政事。从自己将她安排在昭乾殿中后,楚楠忻看得明白,她一向十分谨慎小心,从不在殿中滞留半步,偶尔自己与她提起政事,她也是轻描淡写地避开。
那么今日的她为何如此一反常态?看向她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一丝质问。
她轻轻一笑,“陛下可真是健忘,手里有着这么好的一张王牌,却白白làng费了呢。大概bào殄天物也是君王的特权吧。”
楚楠忻明显感觉到今日的谢朝华极其不同,她的一举一动不若平时那般拘谨,这样的她让他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京都。
“什么bào殄天物?朕怎么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这样的宝贝?”
谢朝华缓步向楚楠忻走近,悠然不迫地说道:“众人都知我朝兖州望族韩家,独享殊荣,世袭罔替桓国公爵位。而韩氏家族亦有祖训,韩家子弟不得入仕。天下却不知韩家子弟因不入仕途,多年来一直转而从商。只因我朝自古以来,商人地位低贱,韩家刻意隐瞒,故而鲜少有人知晓。”
她走到楚楠忻跟前停下,双目直视着他,吐字清晰而沉稳,“韩家掌控着天下七成以上的粮食买卖。”
楚楠忻浑身一震,不是因为听见这个秘密,而是他突然想到,这一切难道就是她的目的?
所以之前从不gān政的她会暗示自己应该由余东晖将军出征,因为这样由谭氏掌控的户部就不会全心全力地支持,那么她就可趁机而入?
所以她才会不遗余力地配合着将丽贵妃“人赃并获”,以此才能打压谭氏气焰,从而促成了余东晖将军的出征。
为了救那个人,她究竟是利用了这场战争,还是从头至尾便由她cao控着这一切呢?
谢朝华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陛下多虑了,这楼南与陈国之战岂是我一个身处在深宫半步不出的小女子所能左右的,朝华不过只是想让陛下放一个人,而眼下大家不过正好各取所需而已。”
“好一个各取所需。”楚楠忻冷笑,心里却不知道什么滋味。
哪一天若是自己身陷险境,又有谁会为了救自己而如此大费周章呢?
他几乎可以说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谋划算计中度过,而最后自己也的确得到了他窥视多年的宝座,可韩琅文虽不是君王,却有着自己内心最渴望最想要却是终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的东西。
这一瞬间,他几乎就想冲到韩琅文跟前,一剑刺入他的咽喉。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作为一个皇帝,他其实很多事qíng都不能随xing,甚至比普通百姓更加需要抑制自己真正渴望的东西。这一点他早就了然了不是吗?
所以他暗暗深呼吸,qiáng压下汹涌澎湃的思绪,淡淡地说了句,“谢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让朕刮目相看啊。”
“陛下过誉了。”谢朝华很优雅地施了一礼,然后问,“那么陛下觉得朝华的提议如何?”
楚楠忻冷声道,“谢小姐好像太小看楼南了,这点区区粮糙楼南还是拿的出手的。”
谢朝华顺着他的话,十分配合的点头承认,“的确,楼南本就盛产大米,朝华此番原是多虑了。”她话锋一转,“只是陛下也应该知道韩琅文与匈奴楼南的马贩子jiāo好吧。”
楚楠忻一震,心里抑制不住怒火直往上冒,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便被瓦解了,“啪”,一盆他身旁的兰花被他随手掀翻,碎了一地,本就娇弱的兰花恹恹地贴在地上,散落的泥土与白釉的瓷盆碎片混在一起,黑白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