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混杂着药味与米香,谢朝华瞟眼瞧见chuáng边的案几上,摆着一碗白粥,以及一碗黑呼呼的药。
她没有说话,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
苏瑾年见谢朝华醒过来,也没有说话,只是当着她的面,将药和粥都吃了两口。
谢朝华坐起身,瞥到铜镜中的自己,脸色青白,眼窝深陷,毫无神采。她转头麻木地看着苏瑾年,直到那热气腾腾的粥都凉了,才伸出手,勉qiáng将粥喝了,又毫不犹豫地将一大碗药喝得一滴不剩。
嘴,苦的发麻。
转过眼看苏瑾年,他依然静静地望着自己,与过去的每一次见面的时候毫无两样,只是这一次多了一种她说不出道不明的qíng绪。
在某一个刹那,谢朝华错觉那是一种压抑而深沉的疼痛,为什么呢?
很久,苏瑾年说:“如果可以,去看看皇后,你的妹妹吧。”像是从胸腔里随着呼吸吐出来的一句话。
谢朝华心一紧,问:“她怎么了?”
苏瑾年没有回答,却是站起来离开了。他笔直的背影,透着冷酷的坚毅,可是谢朝华在他转身的刹那,却在他那经久淡漠无波的脸上捕捉到一丝变化。
眉头深皱,那条条皱痕与光影jiāo织着,那样深刻,可一转眼,额头光洁依旧,不复踪迹……
谢朝华凝视着面前的谢朝容,刚刚走入宁寿宫的时候,月季花开得正艳,绚丽的花瓣,热烈夺目的颜色,如同少女芙蓉一般的面庞。
只是这一切都经不起岁月的流逝。
谢朝容的脸色很红,一种不正常的cháo红。
喜儿时不时拿冰水给她擦拭敷脸,谢朝容一动不动地躺着任由她摆布,深陷的眼睛自始自终地看着谢朝华,却一直没有开口。
谢朝华盯着谢朝容不正常的脸色,嘴里却是问着一旁忙碌的喜儿:“太医怎么说?”
喜儿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回身换手巾的时候,谢朝华看见她眼眶微红,这幅样子不言而喻,便知道阿容的qíng况怕是不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谢朝容突然猛地咳嗽起来,喜儿小心的贴近她胸口摩挲着,好一会儿。谢朝容才渐渐平复下来,谢朝华眼尖。看见谢朝容嘴角隐隐泛红。
她冲着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便又给谢朝容手里换了块帕子。谢朝华做似随意地接过,在水盆里面斟了一把,水面上立刻出现了淡淡的血色。
血隐隐泛着青黑色,这是中毒的征兆!
谢朝华震惊,中毒!?
难道是谭家下的毒手?可看谢朝容的样子却像是中了很深的慢xing毒药,绝对不是才短短几天的样子。
楚婕妤,陈妃,丽贵妃,齐妃……那一个个原本有可能的主谋如今都不可能。那么宫里还会有谁下这个手呢?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身影,心头一颤,转过头,目光落在谢朝容身上,躺在偌大的chuáng上,就如同一朵娇艳却破败的血色杜鹃花。
谢朝华本来还想要问她一些话,但最终只是说:“阿容,你还年轻,好好养病。都会好起来的。”
谢朝容听了这话,嘴角一动,勉力地笑了笑,嗓音沙哑:“姐姐。难得这样的时候你还陪在我身边,可是当初在家里的时候,谁又会想到如今这样的qíng形呢?又何必为了谁嫁过来而闹成那样……”
她果然是知道的。谢朝华心想,看着谢朝容。目光坦白而直接:“当年谁不都是为了自己呢?我是如此,妹妹也是。可终究不过是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谢朝容半闭着眼睛,脸上露出独特的懒倦,她忽然笑了笑,“是啊……都只是棋子罢了,只是如今我就快离开这棋局了,可姐姐呢?”
谢朝华回答:“谁又能逃离的了呢?”只除了一条路,但是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将谢朝容扶起来,喂她喝水。
谢朝容像是在沉思着,也没有再开口。
谢朝华一直等到她睡着,才离开。
走出寝殿,喜儿跟了上来,谢朝华问得直接,“还有多久日子?”
喜儿一听,顿时眼睛就红了,“太医说就在这几日了,原本还能拖上些日子,可眼下外头这qíng形,有些稀缺的药不好找……”
谢朝华皱眉,“看这qíng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qíng了,怎么之前我一点风声也没听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