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波气道:“我哪有不赶,是她们自己赖着不肯走。”
“清波!”一个穿着武生戏服的男子厉声喝止,转脸放柔了声音,对huáng恬道:“小姑娘,你兴许是好奇,可若被人发现了,我们会有不小的麻烦。可否能离开这里?”
huáng恬顿了顿,倔qiáng的道:“我们很小心,不会被发现的。”
云婶子头都大了,好言相劝:“姑娘们,我们这儿就几张破桌椅,没什么可看的。”
“就是。”清波冷冷的cha话,“赖着不走难道是想学唱戏不成?”
huáng恬脸立刻涨的通红,一把拉起林若拙:“我们走!”
林若拙被她使劲往红布幔方向拽,回头一看,戏班里的每一个人都一脸轻松的表qíng。她想了想,挣脱huáng恬的手。快步往回走,站到坐在旧箱子上,捧着紫砂壶慢慢喝茶的青衣身前。
青衣看了她一眼,放下紫砂壶。
林若拙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想学。”
青衣怔住。清波手中的布掉下了地。戏班的每一个人都傻了,齐齐看呆眼。
“若拙!”huáng恬怒吼一声,气势败坏的冲上来:“你疯了!”
“我没疯。”林若拙镇定的用眼神安抚huáng恬,转过脸,对着青衣认真的道:“我想学,但我不能。我知道我不能,所以我过来看看。只是过来看看。”
良久,青衣浅浅而笑,风华绝代。
第 17 章 段如锦
艺术,不应该被践踏。
不知道为什么,在社会物质文明不发达的时候,专门从事音、舞艺术的人们,总是被那些掌握了丰富物资的上流社会所看不起。
人们忘记了在远古的最初,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在人类文明的萌芽时代,音乐和舞蹈,是祭祀们用来向上苍祈福的语言。食物、舞蹈、音乐,部落最珍贵最美好的事物,奉献献给神灵。人们载歌载舞,欢庆一年的丰收,用最真挚的热诚,感谢上苍给他们的庇佑。吃饱了就要唱、要跳,这是最质朴的需求和欢乐。
“今天是我第一次看戏。”林若拙认真的说,“我喜欢您在台上的样子。”
小小个头的女孩一本正经的说着‘喜欢’,本该让人一笑置之。然而她眼中的认真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众人皆静。
青衣缓缓开口:“第一次听,听得懂?”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听不懂。”林若拙回答,“但我看的懂。您很美,比所有人都美。”
清波忽的来了气,愤怒的cha话:“你的喜欢就因为美?”
林若拙转过脸看他,莫名:“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她再度目视青衣,“您的美,很少见,很难得,很……动人。这样的美,被人喜欢,难道不对?”
青衣笑了,轻声道:“你看见的只是美好的一面,还有很多丑恶不知道。”
林若拙怔了怔,恍然:“是,就像开在水面的莲花,纯洁、美丽。根jīng却扎在淤泥。书上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若没有淤泥也就没有漂亮的莲花了。水面上的莲花和淤泥中的根jīng,都是那颗花的一部分,少了哪一样都不完整。”
青衣怔忪,半晌后喟然一叹:“是了,我竟然还没有你一个小姑娘看的清楚。你说的对,都是一部分,哪一块都不能割舍。”他仿佛想开了什么,笑的清朗舒缓,如云破月出,清风徐来:“小姑娘,你很好。”
林若拙撇撇嘴,长长叹了口气:“我也想像你一样美,很想很想。但是我不能,我付不起代价。”
青衣看了她一会儿,微笑:“回去吧,孩子。离开这里,过你该过的日子。”
林若拙点点头,拉起huáng恬的手,抬脚,又停住,问道:“您叫什么?”
青衣浅笑:“我叫段如锦。”
林若拙犹豫了一会儿:“我……”
段如锦制止她,温和的道:“我知道你叫什么,回去吧。”
林若拙拉着huáng恬的手离开。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红幔后良久,清波方如梦初醒,一下子跳起来:“师父,你,你……”
段如锦眉宇轻抬,柔中带刚的眼神扫视过后台的每一个人:“今天的事你们知道厉害的,如果说出去……”他缓缓一笑,美丽中带着杀机:“德庆班在京城混不下去事小,只怕说话人命就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