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钺听得先太子还遗有一子,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为着此事做的隐秘,怕各地藩王心中有不好的念头,或者采取什么行动,今上这才在去年召集各地藩王携子进京,一方面做出对诸世子亲近的态度来,另一方面暗中令楚君钺尽快起身,前往边陲将先太子的子嗣择一带回。
今上还当先太子子嗣颇丰,哪知道先太子也仅留有一子,也不知是不是天意。
当年他不顾兄弟qíng义,赶走了长兄,夺得了宝座,如今后继无人,却只能回过头来求助于长兄,真是天理循环。
容绍关心的问题也是义安郡主所关心的问题。
义安郡主牵着女儿进了房之后,但见房内家徒四壁,如今倒是添了桌椅,又及房内多了个原木做成的屏风,做工极为粗糙,将房内右手边隔开一个空间,里面支着张小chuáng,却是容谦的坐卧之处。
林碧落先时被义成郡主搂在怀里痛哭,心中倒还好,此刻站在房内却忍不住鼻端泛酸。她是在义成郡主府生活了一年的人,深刻的体会过身为郡主的优渥的生活。同样身为郡主,义安郡主的生活简直是连上京城中寻常百姓家的生活都不如。
义安郡主见她抱着幼子站在房内,神qíng黯然,心中只道她不惯见这样贫穷的生活,也有几分局促难堪:“大姐儿——”她的女儿本应该是金尊玉贵的长大,只是因为她当初的选择,而影响了一双儿女的生活。
作为亲娘,她不是不惭愧的。
可是哪怕再惭愧,却也并不后悔。
她不能够想象没有自己的日子,容绍该如何在这荒凉的四合小村里苦捱过这一十四年的时光。哪怕她在京中荣华依旧,恐怕此生都良心难安。
“阿娘,我渴了呢。”
林碧落一抬头便看到了义成郡主抱愧的眼神,她并非无知小儿,立刻便想到了这抱愧的眼神从何而来,故用别话岔开。
“是是……你看我,都高兴的晕了头,都忘了给大姐儿倒碗水喝。”又去拉搂着林碧落脖子的小儿:“阿谦,你还不下来,你阿姐走了这么远的路,别累着了她。”
小儿在林碧落怀里窝的正舒服,闻言颇有几分不qíng愿。不过他向来懂事听话,到底还是小心挣扎着要从林碧落怀里往下跳。林碧落见他这不qíng愿的小模样,揽紧了他往凳子上一坐,逗他:“阿弟叫谦儿么?阿姐不累,你是想到地下去还是让阿姐抱一会儿?”
“我……我想让阿姐抱着!”小儿双目亮亮的盯着林碧落,倒引得她轻笑一声,在他左右脸蛋上各亲了一口。
“谦儿好乖!”不但乖,还一点也不认生。
义安郡主倒了碗水,林碧落见得她端过来的碗也是粗瓷大碗,比之她家仆人用的还不如,心中更是酸涩。许是血脉天xing,哪怕面前妇人容颜残老,可是那殷殷期盼的目光里满溢了欣喜关切,她将碗里的水一口饮尽,将碗放到桌上,又拉住了义安郡主的手:“阿娘你坐!”
“大姐儿,你回来……住几日?”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义安郡主心中是极为不舍的。
但是瞧着大姐儿这般回来,也不似流犯,唯有探亲。她已经十四岁了,明年便可出嫁了,说不准便是在成亲之前来瞧一瞧亲生爹娘。
一想到这点,义安郡主的眼眶便红了。
连小儿也侧头打量着她,目中眷恋不舍甚浓,小心的将林碧落的脖子环紧:“谦儿不要阿姐走!阿姐留下来陪谦儿!"
“好。既然谦儿喜欢阿姐留下,那阿姐就留下来。不过……阿姐也没地方睡啊,要不让阿姐睡谦儿的小chuáng?”
小儿连连点头:“嗯嗯!”
她见得义成郡主又想亲近又忍不住伤感的模样,握着郡主的手一笑:“我才进了家门,阿娘便要赶我走吗?我被圣上流放到了四合,阿娘就算要赶我走,我又能去哪呢?看来只能在隔壁盖间屋子来住了。”
义安郡主忙低头拭泪,抬头之时眼中满是泪花,只是面上却带着笑意:“傻丫头!阿娘怎么会赶你走呢?阿娘盼你还盼不来呢!”怎么想如今都像做梦一样。
又问她被圣上流放是怎么一回事。
林碧落便将她被义成郡主接回去养了一年,不成想此事被捅到了御前,这才有了流放之事,只不过隐去了楚君钺当殿求亲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