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些,萧泽却又恢复了平静。
他在边陲生活太久,对那个辽远高阔的地方比之上京城还要熟悉留恋,况萧和xingqíng温厚,教育长子也以品xing敦厚为要,那种哪怕在病中亦从容的态度其实对萧泽影响极深。
愈发是这种qíng况下,他反倒讲的愈加平缓,话语之中全无怨怼之意,只有萧家在四合每日的衣食起居,拣轻松的来讲。
长公主萧淑是女子,本就心细,萧泽讲的越平静,她心中越加酸楚,哭的也越加凶。哭完了再问,问几句又哭,最后弄的萧泽手足无措,既不敢不回答又不敢回答,生怕他讲了下句,长公主又哭起来。
萧慎见此,也是伤感不已。
待得接风宴罢,诸王哪怕不忿,但见今上摆出十分郑重的态度来,拖着病体全程出场,足可见对这位侄子的重视程度来。
诸王世子本来皆心气高,自为大家平等,都有机会荣登大宝,哪知道天降萧泽,又被当场封为秦王,不止是亲缘关系,便是品级亦比诸王世子高,俱是年轻气盛之辈,宴席之上便以切磋为名,要与新晋秦王论个高下。
——秦王当场揍趴下了三名世子,总算平息了这场较量。
又有与诸王jiāo好的臣子以敬酒为名,对萧泽进行了当场考核,结果发现他读的书一点不比诸王世子少,且因为自小在底层生活,世qíng练达,反倒比诸王世子更少几分浮夸,多几分务实。
萧泽顺利通过朝中臣子的考核,从内心深处感谢先太子身边一帮纯臣。
他有今日,除了先太子悉心教导之外,袭韦洛三位也算得半师,时有请教学问之事,容绍更是文武倾囊而授。
诸王与今上的心思若说有共通之处,那便是对萧泽的能力有所怀疑,又盼着秦王殿下是个不成材的,最好被接了来也难当大任,最后不得不从诸世子之中择一人而立。
因此诸王世子挑战的时候,这些藩王是乐见其成的。
朝臣们考校秦王之时,更是难抑心中兴奋之色。
按说秦王殿下是在苦寒之地长大,又已务农为要,要么是个怯懦的上不了台面的农夫,要么就是个粗鄙的只会几手功夫识几个字的少年,可眼前少年不卑不亢,应对如流,丝毫不见惧意,哪怕面容不及诸王世子细白,可经过生活磨炼出来的从容却是骗不了人的。
哪知道结果真是令人沮丧不已,惟今上对秦王殿下赞赏不已。
今上看过了孙渔的奏折之后,回头就召了萧泽与楚君钺来,将奏折直接丢给了他们。
“这不可能!”楚君钺整颗心都拧成了一团,若非远隔千里,当即便有骑着马儿奔过去的念头。
“定然是孙渔去搜捕殿下,不见了殿下,才对四合村人发难!” 这是当初他与容绍皆想到过的,只不过事出突然,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容绍是如何应对的。
从孙渔的奏折里只能看出来一件事,那就是容绍与全村人都离开了四合——至少xing命无忧!
他不无痛苦的想到,或许当初就应该留下来与他们共担风雨……感qíng上即使他多么想留下来,守护在容大姐儿身边,可是理智上却知道这完全不可行!因此才更追悔痛苦。
不说他身上肩负的责任,便是萧泽真正出了事儿,四合村男女老幼一样翻身无望,反倒是唯有萧泽真正脱险,立于上京城中权力的巅峰,四合村人才有希望脱离原来的生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姐儿并非一味哭哭啼啼只知依靠男人的女子,面临大事之时,只会拖着男人的衣襟求保护。
可是正因为她独立自qiáng不肯依靠的心态,却让二人屡次擦肩而过,到今不能在一起。
到得这一刻,楚君钺心中真正百般滋味,一时难辨。不知道是赞赏大姐儿坚qiáng,还是恼恨她太过独立,又忧心她处境艰难,离开四合也知跟着容绍往何处去了。
这种“媳妇儿跟着亲爹去逃亡也不知道何时再见”的事qíng真是让他心中极为忧虑难安,坐卧不宁,却又莫可奈何。
“容将军定然不会叛国!”楚君钺力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事到临头,哪怕他再激动也没用,唯有在今上面前替容家求一条归路。
若是让今上真觉得四合村人与北狄勾结,意图谋逆,哪怕此刻四合村人还在逃亡的路上,恐怕也要断了他们的归路。
“圣上,若是四合村人真有谋逆之心,当年先太子殿下便早已投奔北狄了,哪怕先太子殿下不在了,秦王殿下亦在,也有举事借口,何苦非要等到秦王殿下回京,他们皆有希望回到上京城中之时,才行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