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婶算是屯里的富户,她跟老头儿孙正一般不做活儿,家里养了几只jī,闲来无事就做些零工,主要靠的是她家那二十亩的肥地,收上来的地租子足够两人滋滋润润的生活。
大妞跟有根到了的时候,邱婶正在与孙永武的老婆柳美芸坐在屋里的炕上一块儿闲聊,一边磕着瓜子,孙正去老孙头家的老柳树下乘凉去了,那也有几个闲散的老头子,他们凑一起,爱下两盘棋。
柳美芸见是大妞,朝她露出个朴实的笑,连忙下炕来:“哟大妞来了?”
“哎,美芸婶子。”大妞礼貌的叫一声,又对也同相下了炕来的邱婶道:“邱婶,今儿我们姐弟得用一下您的石磨子了。”
大妞身后的有根也礼貌的跟着姐姐叫了‘美芸婶子’,‘邱婶’,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姐姐身后,眨着小水眸望着几人说话。
“嗳,就用吧。”邱婶一扬手:“我这就是跟你说好咧要用石磨子,才在家等到这时候。不然,早跟你美芸婶子去西边儿溪里洗衣服去了,你美芸婶子都在这儿等了一会子了。大妞啊,我给你敞着院子,你们姐弟两个磨吧,啊。”
“邱婶,你要去洗衣服啊?不锁门么?”大妞抬了抬头,邱婶毕竟家里算个富的,把自已姐弟单独留下,就算邱婶放心,可是终究是不太好。
“嗯,这不是都收拾好了么。”邱婶说着,从门后端起两盆衣服,递了一盆给美芸,对大妞道:“你放心,我把屋门落锁就成了。咱们一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你们姐弟要是磨完了,就先在这儿替我看会儿家。”
“嗳,那成。”大妞点点头,把屋门锁上,就没事儿了。
“那咱走咧。”邱婶跟柳美芸相伴着往院门口走去,走了几步,柳美芸突然回过头来,望了大妞一眼,又仔细的寻思了一下,伸手将手里的木盆塞进邱婶怀里:“你上院门口等我去,我跟大妞说两句。”
“啥事咧,美芸婶子?”大妞有些疑惑的望着柳美芸,她神神密密的,要做啥?
“大妞啊,我是瞧你是个好娃,所以这事儿我不敢瞒你。”柳美芸走到大妞面前,压底了声音,又附在她的耳根子上,道:“我前几天回了一趟娘家柳村儿,听说了这事儿。你那姑母,这几日在家装病不下地,叫她家的小叔给狠折腾了一顿。她气不过,就偷摸儿的给小叔家的jī下了药,一下子药翻了好几只。现在这事儿,只是村儿里几个媳妇子知道,我赶紧跟你说了,就怕到时候那小叔知道了去找你姑母的碴子哩!”
“哦,这事儿啊。”大妞心里暗慡,好,打打,狠打,狠闹,这样那个卫chūn花就不会上孙家屯儿来烦姐弟两个了,面上却装得担心:“这可真不是个小事儿,谢谢美芸婶子啊。”
“嗳,谢啥。成,我走咧。”柳美芸喜爱的摸了一把大妞的头发,轻快的转身走了。
邱婶跟柳美芸走了,大妞跟有根便紧着推起石磨来,得赶在天黑之前,尽可能多的磨出些玉米面儿来。
石磨是个样式最古老的磨子,上下两面的石面带着锯齿,中间穿了根粗木棍固定住两块圆石的中心点,上面一那面圆石的侧面钻了dòng,里面扎了粗圆木,是用来推磨子的。石磨一看就是有些年岁的,锯齿都磨得快不见踪影了,粗圆木也烂得一副快要碎掉的样子。这种旧磨,推起来最是费力气,累人。
姐弟两个一起上手,有根往磨子里慢慢的装着玉米粒儿,大妞则推着磨子往出磨玉米面儿,有根再用竹片把流出的玉米面儿顺着凹槽往外顺,顺到石嘴儿处再一下子刮进下面接着的木盆里。
姐弟有心想要多磨下些面儿,以后也好少来麻烦邱婶。可这推磨子的活儿实在是累人,大妞的身体限制在这,再有力气,也使不了那么长时间。而有根则根本就不可能推动石磨。大妞推了一会儿,实推不动了,只好歇息了一会儿再继续推。
这样歇一会儿推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姐弟两个磨好了背来的玉米,又由有根回家送了一趟,顺便再带一些玉米粒来。
大妞一边推着一边往石磨里洒着玉米粒子,还要照顾着用竹片往下顺磨好的玉米面儿,正纳闷着有根怎么还不回来,有根却从院门口蹦跳着进来了。大妞抬头看去,他身后却还跟着孙大仓。
“淑慧,你磨面子咋也不喊一声咧?”大仓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接过大妞手中的木棍,推着磨子转了起来:“搬果子卖的时候,还知道喊我一声,这推磨子的活儿一点儿不比搬柿果轻省,你咋就不吱声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