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根应声进里屋放下绣品,开始生火。待大妞洗完盆往坡上走时,卫有根扯着细嫩的嗓子哟喝道:“姐呀,我想起个事。邱婶那五亩肥地以前一直是佃给永武叔家的,也有眼红想来抢的,可永武叔种地就是好,出的粮也多,那块肥地邱婶谁也不给,就留给永武叔。现在咱们佃了那块地,永武叔怕是要找上门来的!”
“找就找呗,他要是个讲理的,他就知道这地又不是他家的,邱婶爱佃给谁就佃给谁。他要是个不讲理的,那约都签了,他还敢打人还是怎么着?”大妞放下木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嗯,也对。”有根点点头,又道:“只是,永武叔长得比大伯还壮,我是怕万一他闹上门来,咱两个制不住他呀。”
大妞拖了条小木凳坐在有根旁边,伸手往灶里添了把火:“他哪能跟大伯一样?大伯到底是咱两个的上辈,再说他手里还老掐着拉扯了你三年的事儿,咱不好把事qíng做大。永武叔呢?咱跟他不认不识的,他要是敢闹上门来,不还有屯长衙门呢么。嗯,不过,大伯手里掐着的这事儿,得瞧个空儿做个了断,不然,他要掐咱们一辈子的。”
有根赞同的点点头:“就是的。已经叫他诓了两张熊皮去,今儿又差点把羊叫他牵了去。以后咱家要是有什么油水,他都得来捞一把的。”
“哎,不说这了。”大妞语调一转,悄声地问:“根呀,听说咱屯还有个痴汉呀?”
小有根一边熟练地拨弄着火头,一边道:“你说的是孙二宝么?长什么样儿?”
“我刚刚从邱婶家回来路上遇见了,在臭水沟旁上洗澡呢,吓人霍的。你说我咋不认识他呢?一点印像都没有。”
有根点点头:“是了,是孙二宝。你不认识他是对的,他要长你三年,小时不疯时肯定没一块儿玩过,后来疯了,更不可能一起玩耍了,你连咱家一些事都忘了,哪还能记得那痴汉?”
“长我三年?”大妞没想到那痴汉算起来也是个少年,惊奇道:“那他后来是咋疯的?”
“祭天祭的呗。”小有根撇撇嘴:“我不是跟你说,祭天结束,那小娃娃不是没了就是疯了吗?孙二宝就是唯一回来的娃娃,诺,回来就疯了,算算也该有十来年了,见天的就上村东南头那条臭水沟里洗澡,谁跟他说话就打谁。他没爹没娘,只有个长兄,管了他几年,后来他打人打得凶了,他兄长也不管他了。”
“哦……”大妞点点头,原来这痴汉,不但是个少年,还是祭天祭疯了的,那祭天倒底是怎么一回事,孙二宝为什么会疯了呢?:“那他长兄不管他,他吃啥,穿啥呢?”
“吃的他自已去捡,什么腐的烂的他都不嫌。穿的么,老孙头说,那孙二宝自疯了到现在,一共换了两身衣服,还是因为长开了,穿不下才换的。平常里,他长兄想接济他件衣服或是吃食,他从来不要的。”
“哦,这xing子也怪。”大妞点点头,刚刚这个孙二宝瞧自已的时候,那蓬乱的头发下,眼神明明是清亮有神的,怎么就疯了呢。
“姐呀,你下回见了孙二宝,可千万离他远些。他身上臭,有时还打人,疯起来,谁都不认的,有时连他长兄也打。”有根一边烧着火,一边叮嘱卫大妞。
“中,我下回就知道了的。”大妞点点头,跟有根一起烧起火来。
蒸菜包不比蒸馒头,菜包熟得快,开锅不用半刻钟就熟了,停火在锅里再闷一会儿就可以吃。
又用酱油和盐巴拌了一点苦菜,姐弟两个捧着热乎乎香喷喷的菜包就吃开了。
吃了几天山药的有根逮着喷香的菜包,直吃了三个才满足的拍拍肚皮:“饱了。”
大妞怕有根那小肚子吃这么多再撑着,饭后也不叫他睡午觉了,拖着他又去后院摘柿果。那批闷起的柿果,今天早晨尝了已经闷得差不多了,到今天晚上就差不多闷好了,现在先把下一批要闷的柿果摘好,到了晚上就不用再摸黑来摘柿果了,要知道,后院可是有个大粪坑的。
姐弟两个在后院忙活着挑着金huáng的柿果摘了,整齐的码在两只木盆中,又摘了些放在炕上的树叶上,约摸着能装满两只陶罐,才出了后院,在屋中小凳上坐着歇了歇,又找来布袋,姐弟两个一齐上手,将鱼缸中的鱼捞出了,装在布袋里,然后两人合手将破缸滚着沿儿推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慢慢的放倒,把水都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