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身便yù回殿内,刚刚飞出去的木剑顷刻间挡在面前,扶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还没练完。”
玄乙泪光盈盈地看着他:“可是我脚痛。”
扶苍看了看她脚上jīng致的木底鞋:“脚疼是因为鞋子不对,脱掉便好。”
脱鞋?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肩上被他一按,她不由自主坐下去,落在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椅子上,他不由分说把她的鞋给脱掉,提在手里,随后再把她一拽,椅子“噗”一下消失,变作木剑,落在她手中。
玄乙简直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惊呆了,扶苍拎着她两只鞋,低头看看,再抬头看看她,问得严肃:“还疼么?不疼就继续。”
她觉得自己的手正再度伸向那杯毒酒,指尖方yù碰到,再急急缩回来。
玄乙咬牙,继续一言不发,光脚踩在柔软的糙皮上,摆出最标准漂亮的出招姿势,一剑抛出,刚好砸在披帛上,将它打得颤了一下,却没掉下来。
她平日里待这条披帛不薄啊,为何要如此与她作对?
“继续。”扶苍yīn魂不散。
继续,她继续,再继续,咬牙忍耐,默默无言地继续。
那杯芬芳诱人的毒酒就在手边,她好想拿。他是故意的?让她安安静静地不好么?
终于把那条狐皮披帛从桂花树上打落,天都快黑了,玄乙累得浑身发软,退了两步,腿碰在忽然出现的椅子上,狠狠坐了下去。
累坏她了,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条披帛,待会儿就把它丢掉。
白衣神君轻轻蹲在她面前,右手伸向她裙摆下光luǒ的脚。玄乙一下子想起下界那棵一直没开花的梨树,那一盏小而暗的银月,那一个柔弱的凡人少年。
她把脚一缩:“我自己来。”
她从他手里拿过鞋子,慢悠悠穿好,随后累得伸个懒腰,用袖子压下呵欠,一瘸一拐地走回殿内:“有劳扶苍神君。”
身后脚步声响起,她被拦腰一抱,天旋地转,身体轻轻落在殿内的木椅上。
扶苍低头看了她片刻,低声道:“我还会再来,早些休息,龙公主。”
……他叫她龙公主。
玄乙移开视线笑了笑,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利落gān脆地走了。她静静在椅子上坐了许久,久到侍立女仙来点灯,小心询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吃手边的毒酒,可她不会让自己再吃,也不会再放纵那些任xing。
玄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寝宫,淡道:“我什么都不吃,不必准备。”
虽然很想马上回钟山,可她实在没力气再动,把她折腾成这样,他大概也是故意的,这家伙现在怎么这么坏,那个动不动就动手的莽夫呢?那个柔弱单纯的凡人呢?
玄乙一头扑倒在chuáng上,再也不觉得被子难闻,几乎一下子就睡着了。
*
自做了战将后,芷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今的离恨海是何等样貌。上回和少夷下界在远处偷窥时,那团庞大涌动的黑雾令她心惊ròu跳,但此刻的离恨海却平静得十分异常,缩小了岂止千万倍,黑雾也变成了粘稠墨水般的东西,静静盘踞在极北之渊的深处。
尽管知道无论什么镇压魔煞之气的大阵术法对离恨海都全无作用,可该架的还是要架,防止那些野心勃勃的上古妖族大君突然闯进来。
芷兮勉qiáng镇定心神,骑着獬豸刻意绕着大阵清光远远飞了一圈,戊辰部的战将们排列有致,安cha在大阵紧要各处,可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少夷在哪儿。
大约她绕的圈太多,终于引起战将们的注意,一个战将高声道:“你找什么?不是来戊辰部上任的战将便速速离开。”
芷兮急忙取出上任函书:“我是从辛酉部调来的战将芷兮,请问勾陈大帝现在何处?”
那战将指向远处在下界临时建造的战将行宫:“陛下在用膳,你自去罢。”
她本来还想问少夷在哪里,但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调转方向往行宫疾驰而去。勾陈大帝统领戊辰部,听闻这位大帝脾气不大好,芷兮难免有点忐忑,谁知见了真神,倒出乎意料地和蔼,替她在任职函书上签了章,一面笑道:“芷兮神女在辛酉部时便兢兢业业,战绩出众,盼你在戊辰部也能一样出类拔萃。”
芷兮客气了几句,垂首告退,一时忍不住四处打量这座临时建成的战将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