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子扬声道,“驾!”
随着咕噜转动的车轮,我们和撤退的老弱妇孺一起,向呼图城驶去。马车不能停下,时光不能倒转,就像历史也永远有它既定的方向。身后的炎凉城,用它最抖擞的jīng神,迎来了仁宗在位的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史称平胡之战。
随着避难的百姓大规模地涌入呼图城,王盈变得异常忙碌。
闲暇之时,我经常到临时搭起的收容所去看看百姓的生活。虽然地方有些简陋,但好歹物资充足,百姓们不至于挨饿受冻。
霍勇借天子之名,向全天下颁布了关于李悠的罪诏,企图让这次的发兵师出有名。但罪诏一出,天下哗然。直接导致的后果之一就是,全国的粮价和盐价飞涨,遏制住全国两成jiāo易的钱庄,一夜之间关门大吉。
顿时,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与此同时,突厥由谷浑王坐镇,出铁骑五万,巴里坤为统帅。guī兹由蒙塔和阿勒泰领兵,出兵八万。加上王盈手中的两万士兵,三路共十五万人马,驰援炎凉城。
我每天都会收到小东派人送来的战报,炎凉城久攻不下,突厥和guī兹的物资补给,源源不断。对方丝毫不占优势。
但就在我以为局势被我们轻而易举掌控的时候,阵前又出了大乱子。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穷凶极恶的霍勇,竟然把谢明岚扣为人质,企图用他jiāo换霍羽。
之后,小东来呼图城,企图把这件事qíng说的轻描淡写一些。
“王爷的意思是……jiāo给您来决断。霍羽是您抓的,换不换在您一句话。”
我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鸽血红,沉默。
“王妃?”
“玉翎在左边的第三间屋子里,临时请的奶娘正在照顾她。你要不要去看看?”
小东看了我一眼,恭敬地行礼,走了出去。他是最懂人心思的。从认识他开始,他从来不会多问,也懂得留余地。
霍羽被关在呼图城单独的牢狱里,由王盈派了众多的狱卒把守。我请了王盈的口谕,又遣开了在牢门外巡逻的狱卒,单独进去见了他。
他的脸在yīn暗的牢房中,有一种鬼魅般的苍白,散乱的头发像是一团枯糙。我隔着木栅栏看他,他坐在牢里面看我,用一种嘲讽的神态。这个人,无论在什么境况之下,总是有一种让人讨厌的狂妄。他说,“我早就说过,你还是得放了我。我爹手里的筹码,比你们多得多。”
“你得到消息了?”
他勾起嘴角,“也许比你的更快,更准确。”
我的心漏跳了一下,然后说,“谢明岚的命,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值钱,我犯不着为了他,把你jiāo出去。因为现在这个时候,你比他更有利用价值。死一个谢明岚,对全局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他摇了摇头,“李画堂,你说这话,别人也许会信,我可完全不信。这些年,谢明岚要搞什么花样,我们心里都一清二楚。他把谢家的家族生意,一点点地放出去,名义上是树大招风,破财消灾,可实际上却是在帮一股在暗中的势力,企图控制全国的经济命脉。霓裳,治水,工部,拒婚,这些全部都是幌子。他忠的人,姓李,永远不会姓霍。”
“你倒是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还知道他跟你的男人有过君子协定。想不想知道是什么?”他笑,yīn戾减轻了些,但仍然让人有些害怕。
“不想。”我转身就往外走,他在我身后高声说,“李画堂,你不要骗自己了。你企图在我这里找到放弃谢明岚的理由?你还想用什么大局为重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去伤害这个深爱你的那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我拿去换他,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把牢房的铁门重重地摔上,捂着耳朵跑出去,大口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知道霍羽比霍勇更加bào戾,更有野心,一旦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他绝对不会放过我和李悠,甚至有可能让江山易主。到时候,不要说是西北,整个天下都将不得安宁。而决定放了他的我,无异于千古罪人。
李悠把决定权jiāo给我,也是把最难的问题丢给了我。他是在试探我的心,还是在考研我并肩作战的能力,此刻已经无法深究。男人和男人之间,永远装着太多女人了解不了的东西。
我让小东带口信给李悠,说我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一切请他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