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了。平日里那么自持的一个人,把自己醉到了这般田地。
我的心乱了,像是绞在了一起。连推他的手都没有力气再动。
几片乌云移了过来,月亮的光芒黯淡下去。我越过他的肩头,仿佛看到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就像破裂掉的琥珀光。
我连忙推开谢明岚,再往那个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刚刚所看到的,好像只是错觉。
而此刻,谢明岚无力地倒在了我的肩上,终是不甚酒力。
没过一会儿,小陆子跑了过来,看到我正扶着谢明岚,吓了一跳,“公主!”
“小陆子,你来得正好,谢侍郎醉的不轻,你快帮忙。”
小陆子连忙过来扶住谢明岚,我总算轻松了一些。
“小陆子,你怎么找来了?”
小陆子看我一眼,“驸马说公主在这里,要奴才来看看。”
我的心漏跳了一下,急忙问,“驸马呢?”
“酒席散了之后,就离开了。奴才不知道。”他回答得很小声。凭他的脑袋瓜,肯定已经猜出了几分。
“你把谢大人送回房去。”我丢下一句话,就拔足狂奔。
宴席早就散了,园子里都是收拾残局的下人。房间,书房,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怎么也找不到李悠。我慌了,又四处问下人,他们全都摇头说没看见。我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满脑子都是他的眼神。那不是悲伤,不是难过,甚至连失望都谈不上。而是好像我亲手毁掉了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马房来。只是下意识地移动着脚步。
乌云越来越密,空气里浮动着雨前的沉闷。
我看到一个人靠坐在马槽上,手里举着酒瓶,仰头看着天空。
我心下大喜,连忙跑过去,“原来你在这里呀。”
他却没有看我,而是继续喝酒。他的身边已经堆着好几个空的酒瓶,酒瓶上贴着红条子写着七步倒,百里香……全是烈酒。
“悠……”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向他解释。嫁给他几个月,从来没见他饮酒。他爱喝茶,爱清淡的食物,身上的味道总是gāngān净净的,从来不会像这样一身酒气。好像一个自bào自弃的人。
他又要举起酒瓶喝酒,我连忙抢下来,“别喝了!”
他不说话,曲起一只腿坐着,表qíng淡淡的,跟平时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握着他的手,他也没有抗拒,只是波澜不惊地说,“没有。”
“谢……大人只是喝醉了。我们没有什么的,真的!”
他看着我,用一种安静到令人心慌的目光,然后慢慢地把手从我手中抽走,站了起来。
“悠?”
他走进马房,把皮皮拉出来。皮皮好像已经歇下了,被他弄醒,显得有点bào躁,不停地往后屈着马身。
他姿势不稳地上马,勉qiáng坐直,看样子是要深夜骑马出去。我看他好像已经醉了,摇摇晃晃的,这样出去很危险。我知道他心里堵得慌,肯定不听我的劝,索xing就一屁股坐在马前。
皮皮的马眼,疑惑地看着我,还眨了眨。
他骑在马上,我坐在马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中间还隔着一匹无辜的皮皮。
它有点不耐烦了,一直用前蹄刨着地上的土。
最后,他翻身下马,径自从我身边掠了过去,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像我是他不认识的路人甲。
我怒了。气呼呼地冲回房,把那些古董花瓶还有玉石什么的,全摔了个粉碎。小陆子几次在外面试图阻止我的bào行,还不停地报着我摔烂的东西的价钱,最后我一个飞脚,却踹到了凳子上,顿时痛得嗷嗷大叫。
小陆子连忙跑进来给我看脚,我气不打一处来,“你说那人怎么就那么能闹别扭?我不就跟谢明岚什么什么了吗?他至于吗他?装作不认识我?当做没看见?!”
小陆子哀怨地看我一眼,“奴才只不过看了您一眼,就被打了十大板。”
“死奴才,你不给我添堵心里不乐意是吧?”
“奴才不敢。不过驸马着紧公主,公主跟谢侍郎本来就是那样的关系,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公主,您该不会跟谢侍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qíng,恰巧被驸马爷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