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愿,遇见汪浩哲了,人还是那个人,却已不再是她昔日亲密的“哥哥”他无比尊贵,生活安逸幸福,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清冷而淡漠,像看一个陌生人,完全不认识她她似乎没有理由和必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也没有那个资格,更没有那个胆量——谁知道他记不记得汪小乔,冒认官亲已经是重罪,何况乱攀皇亲?没让人揪出是罪臣之女,反而被以那个罪名吃官司甚或丢命,还带累huáng文正的话,那不是冤得很曾经想过当时若是控制不住,冲口喊他一声“哥哥”会是什么结果?不怕他身边人责斥,只要他肯询问,跟她说话应该就没事,可是后来有人来请他进宫见皇上,他非去不可,必定把她jiāo给那些人,车上的周夫人和那位目光不善的红衣女子未必有好果子给她吃后怕啊,冲动真的会害人。
尤其在冷月找到门路将赔偿礼金送进王府,周夫人收下,管家传出几句教导的言语之后,她更是浑身打了冷颤。
不能认她绝对惹不起端王府
如果没有huáng家一大家子人这档事,她就打道回江南,不想在京城待下去,这个繁华却冰冷的地方,她不喜欢了。
可是huáng文正却踌躇满志、极卖力地在军营里gān得欢实,看得出来他喜欢京都,这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故土,有银子开路,上下关系都打点得极好,上司信任,同僚友善,他如鱼得水,军中混得慡快,似乎在探查父亲之事上也挺顺利,一想到要放下好不容易打下的这个基础,花费两个多月时间回江南娶亲,他就皱眉头,和文娇商量:“妹妹,要不哥哥给外公写信,先把婚期后延,明年秋天再回去完婚吧?”
文娇回答:“我不知道,就怕外公着急,当初外公可是求了刘小姐的爷爷,你才能那么容易去到军中,如今有了升迁便无故拖延婚期,人家会怎么想?刘小姐已经十六岁了”
文正便不作声,长吁短叹。
文娇内心腹诽:不就是跑一趟远路娶妻么,你叹什么叹啊?你妹的麻烦事还没开始呢那天信义候府花房遇到那个男人,她心里就有了猜测,又听孙兰贞说这人是哥哥孙文斌的结把子兄弟,姓董名华昌,祖上世代做官,他本身是个武将,当年追随皇上靖国难,功劳极大,被封为威义候,信义候是世袭爵位,董候爷却是凭自己的才gān和功勋,可见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兰贞话锋一转,说及威义候府,老人都不在了,仪表堂堂的威义候三十岁不到,结发嫡妻病逝,无嫡子,有良妾三名,贱妾、通房若gān,庶子好多个……
然后她问了一句:“你会喜欢这样的男人吗?他是哥哥的好友、兄弟”
文娇不作声,兰贞又道:“只是问一问,别怕,他还能吃了你去?有我呢”
文娇望着比自己矮小半个头,娇娇弱弱的孙兰贞,心里十分感动。
宋娉婷那样的健壮体格、直慡xing子就罢了,这风一chuī就坏的人,也偏偏生就一副为朋友两肋cha刀的侠义心肠,最是让人着迷。
信义候写信给军中帮哥哥攀关系,这个她是知道的,平日闺友们在一起闲话,或多或少说及自己家事,孙兰贞知道文娇哥哥从军,便随口问在何地,她想着告诉个弱女子何妨,谁知过后孙兰贞就跟她说请哥哥帮忙让手下人照料一二,这样在军中少吃苦头,提升快些,文娇当时便说了许多感激的话,此后去到孙府遇见信义候,必真心实意地行礼问好,年节送礼更要格外上心……后来哥哥能够轻轻松松毫无阻碍地从北边直接调防京城守卫营任职,她心里就有点嘀咕,到现在,似乎蒙在心头的那层薄纱揭下了,难道,这一切只为了威义候?
她虽然很快低下头,但没忽略威义候那双赤luoluǒ盛满占有yù的眼睛,威义候想娶她?做妻还是做妾?不管做什么,他都可以死心了,有妾有子的男人,没资格跟她提亲威义候是通过什么人知道她、见过她的?除了一步步引她兄妹到京城来的信义候,暗中报风报信的孙夫人,不会有孙兰贞什么事,她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来到京城不过两三个月,遇上三大压力——父亲的冤qíng,汪浩哲的身份和变化,信义候的目的,文娇一时间承受不住,病了这一场。
病中忽地收到冷月jiāo还回来的那笔王府赔偿礼金,说是王府不要了,让她又是一阵不解,心里忐忑不安。
但也顾不得想太多,每日昏睡养病,一向极少生病,一病便倒下不起,就像小时候在莲花村浸了冷泉,被水蛇惊吓那次,也是将近一个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