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人有点多,自家店铺,文娇并不看是什么人,只当来者是客,自有店堂伙计绣娘掌柜们接待,她下了马车由小鱼相伴,目不斜视直接登堂入室,拾级上二层,往专供东主落坐听取回话的雅间去。
小鱼却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外边那些人身着锦衣,腰间佩刀”
文娇一怔:带刀侍卫相随?什么人有这种待遇?
一位主事的绣娘匆匆走来相迎,也放低了声音道:“小姐来的正是时候,有贵人临门——是荥阳公主端王府一位夫人、钱尚书的小姐陪着挑衣料呢”
文娇轻轻咬唇:公主也罢了,行礼讨好糊弄过去,那端王府的人怎么也来?不喜欢那两个假惺惺的女人,偏偏甩不脱,哪里都能遇上果然,荥阳公主极好说话,文娇行礼过后,她便微笑着问了些关于衣料的问题,文娇小心应答,公主听得很高兴,连连点头,看向文娇的目光温和端庄,周夫人脸色复杂却不作声,原本一切正常,那钱婉丽一开口说话,什么都变味了。
钱婉丽随手挑起一幅淡雅的软烟罗,放在身上比划,口气里的酸味几步远都能闻得到:“真是出人意料啊,韦小姐小小年纪,竟能掌管京城最大的绸缎庄而且韦小姐还是初来京城,这不会是……威义侯府的产业吧?”
文娇有心不搭理她,想想得罪她也不成,现在不是与钱家人正面起冲突的时候,由着她去胡乱猜疑吧,无聊又小家子气的女孩最令人讨厌,就不懂那位看着娴静端雅的周夫人怎么受得了她。
才不相信钱婉丽能当上端王妃,依汪浩哲那样的xing格,二妞娇憨质朴,找他多问几个字还烦,钱婉丽这样心思全写在脸上的他会看不出来?能喜欢?除非是政治联姻,娶回家当摆设,可是有那个必要吗?
也有一个可能,他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让他娶,他应该不会违抗,喜不喜欢是一回事,先听话娶了再说。
皇家的规矩她不懂,但豪门大户她多少懂点:男人可以有很多妻妾啊,不喜欢放着,多娶几个回来,其中必定就有喜欢的。
孙兰贞的哥哥信义侯是这样,威义侯更是这样,都宠爱妾室,放着正妻,要么帮他管家,如信义侯夫人,她好歹生得一儿一女,坐稳位子。威义侯夫人就惨了,没有子嗣,生病没人管,只有自生自灭。
文娇看着钱婉丽似笑非笑的脸庞,收回游离的心神,垂眸道:“钱小姐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只因懂得些儿衣料,代亲友巡看些罢了”
“亲友?该有个姓氏吧?我却只知这家绸缎铺有好多料子,竟不知他姓什么?”
钱婉丽一笑:纤柔雪白的手指轻按在一匹匹整齐码放的绸缎上,一划而过:“运气不错啊,这么大的绸缎庄,什么都有,置办嫁妆足够了”
荥阳公主在众位侍女和两位店里绣娘的帮助下,也在频频试料子,肩上搭了块粉红轻绸,闻言笑问:“你们说谁?谁要办嫁妆?好事啊”
“回公主话,”文娇低头恭敬地答道:“民女不知应是钱小姐吧?钱小姐不必担心,我可以为你指几位绣艺不错的绣娘,绣制嫁衣又快又好,保证令你满意”
钱婉丽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正为这事懊恼,端王回来这么久,婚事提都不提,近来连太后都不说什么了,周夫人更是不声不响。
当着公主的面,她不好说是,又不甘心说不是,只愠声道:“我说你呢韦小姐好事将近,何须遮瞒?在准备嫁妆吧?也是你命好,攀着贵人,竟不用你韦家出一丝一线便办了嫁衣,太合算了”
文娇抬起头来,在荥阳公主的注视下神色惶然地对钱婉丽说:“钱小姐可不能乱讲大家都是女孩儿,这可关乎名声,请钱小姐嘴下留qíng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家若是为我议亲,必定也会让我知晓,确确实实是没有的事我长这么大,从未曾议过亲”
又含泪对着荥阳公主福下身子,哽声道:“公主在上,民女不敢说谎民女未曾许人”
场面徒然变得寂静,荥阳公主嗔怪的目光扫过去,钱婉丽脸色一白,未及答话,却听周夫人轻笑道:“许是钱小姐听到外边人传说的吧?前些日子听见谁来在太后慈宁宫,好像也论及威义候在议亲,不知说的是韦小姐还是魏小姐来着”
荥阳公主便笑着对文娇道:“如此,那便是谬传了既然没有这事,韦小姐也不必着慌,钱小姐应不是有意的,这里也只有我们几个……无妨,不必放在心上起来吧,听说这店里新来了好多衣裳样式,你给本宫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