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赵瑜听着方远志的禀报,一张脸越来越严肃。
韦汉柏,六十岁,致仕朝官,经科考入仕,官至正四品太常寺少卿,为人中规中矩,温和雅正,执礼,重名声……
都很寻常,唯一不寻常的是——他是罪臣huáng继盛的岳父huáng继盛,四十五岁,前朝兵部左侍郎,曾助叛逆晋王篡位,领兵追杀残害楚王四位公子……
赵瑜皱紧了眉头:“怎么是这样?这么说来,韦华陶和韦越云不成huáng家的亲戚了?”
方远志道:“属下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找到几个进京述职的江南藉官员,聊家常一般说及韦老,略探听到一些事:韦老清正,膝下二女一子,二女出嫁,剩下一子,原该同住,不料此子纨绔无端不成才,吃喝嫖赌无所不沾,妻妾儿女成日吵闹,韦老一怒之下分家产,令其全家另住别院,韦老独居祖屋,过后不久,即过继了堂族亲戚的一双儿女来养……韦华陶、韦小姐,实则为堂族侄孙,并非亲生”
赵瑜瞪了眼,整个人僵住不动,半晌方道:“那个……huáng继盛?身为兵部左侍郎,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我记得当日太子清除旧兵部,恨不得全部杀光”
“他没有死”
方远志看到端王黯淡下去的眼眸忽然光芒大盛,不禁动容:“全仗王爷一句话王爷忘了么?当日午门外跪着个小男孩刚好抬头和王爷对望,眼中毫无惧色,但他却在不停哭泣,王爷问左右他家犯的何罪,答的是死罪,王爷说:免了吧让人去向太子说一声,太子当时正忙着,挥一挥手道:那就全家充配北边去吧huáng继盛全家就这般被发配北疆,拓荒充边民去了。”
赵瑜长长松了口气,感觉额头冷汗都冒出来:“我记起来了,是有这回事……当日那小孩,让我想起了小乔确实像,只是年龄不对,我未多想查huáng继盛了吗?”
“查了——huáng继盛,自其祖父起,三代为武官,huáng继盛官至兵部左侍郎,一妻一妾,妻韦氏,良妾林氏,生三子二女,正妻亡故,续弦……”
“行了——全家尽数去了北疆?”
方远志:“没……”
“说”
“二子huáng文正、长女huáng文娇,多年前溺水而亡,有凭证”
“就是说,他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
“儿子十三岁,女儿七岁,同时……溺水而亡”
赵瑜双肘撑在桌上,双掌捂住脸搓了几下,让紧绷的脸部松缓下来:“这一家子要是死了,我这辈子可怎么办?”
方远志恭谨地看着他:“王爷,能断定韦小姐就是小乔?”
“不会有错你说huáng继盛长女叫什么?”
“huáng文娇”
“huáng文娇?远不如汪小乔好听”
赵瑜心qíng轻松,脸上现出笑容:“你们能推测得出来的,小乔不是江南人她才七岁,与我一同顺流下江南,我们言语相通,习xing相同,明摆着来自同一个地方。她当时不知为何与huáng文正失散,肯定非常害怕,又是个女孩儿,自不敢轻易跟人走,唯有守着我,我重伤动不了,但我至少是个大人,她扮成男孩,把我当哥哥,别人见着兄弟相依,便不会有什么想法”
赵瑜还有句话没说出来:他失去了记忆,实际上一切全凭小乔掌控,小乔是喜欢他才当哥哥,如果不喜欢,说不定就当家仆了七岁小孩说改就改,直接给个名字叫汪浩哲,他不是也无可奈何,做了一年多的汪浩哲?
方远志笑道:“韦小姐真是冰雪聪明”
赵瑜点头含笑,眼里满是骄傲之色,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神qíng。
“你明日一早即做好安排:先派人过去北边,保护huáng继盛一家周全,安老抚幼,有病治病,不必多话稍后调他卷宗,明查暗访,看他罪责到底有多大,不管怎样,已保得他们xing命,总算对小乔有jiāo待,至于后果如何,凭我最大努力去办就是了”
方远志有些担忧:“此事只怕不易,毕竟二皇子、三皇子之死,皇上十分伤怀,太子当年也愤恨不已,将兵部的人几乎全杀光huáng继盛逃得一难,若重提旧事,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