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娉婷听他说完,哼了一声:“听说而已,谁知道实qíng?董华为休妻若只为威义侯与钱尚书生了隙,那他娶妻又是为了什么?好没意思的男人”
冯成杰看着小姨子扬长而去,无语摇头。
钱婉丽跌跌撞撞跑回钱府内院,已经赶不及了,钱夫人瞪着一双暗灰色失去光华的眼珠子,咽了气。
钱府上下换上孝服,向亲友报丧,前来吊唁的人少得可怜,钱贵田失魂落魄,大女儿独自一人由仆妇们送回府来奔丧,惊见娘家如此萧条冷落,顿时悲从中来,号啕不止:连家人对她越来越冷漠,丈夫根本都不让她见面了,岳母都去世了,女婿不来奔丧,这算什么啊?到底是怎么了?
钱婉秀安抚大姐:“这才刚报丧,莫哭坏了身子,明日还会有更多人来”
一家子人守在灵堂上,屋外冷雨绵绵,堂内yīn风萧瑟,钱婉丽忽然问了一句:“爹爹,皇上可有话说?我还能做端王侧妃吗?”
众人一直看向钱贵田,凝神细听他怎么回答,钱贵田呵呵冷笑:“死丫头,到今**倒来问我你母亲病重,你不在榻前服侍汤药,天天往宫里跑,尽心讨好太后和周夫人,老子还巴望着你那边能成事呢皇上,皇上他老人家,好几天不见我了……”
钱婉丽咬牙道:“太后送去端王府的所有人都被拒了,只怕我也没有了指望我今日见着一个人,她容貌美若天仙,身量比我高,她明明是个乡下来的贱民,是个商女,可是她有端王府一等侍卫相随护卫难怪我总寻她不见,她一定是凭着狐媚相貌得了端王的宠,端王将她藏起来爹爹,她才是王妃,端王说的心上人”
钱婉清忙道:“三妹妹别急,她既是贱民、商女,如何做得成王妃?大不了因为容貌生得好,做个侍妾罢了”
钱婉丽摇摇头,一串泪水漱漱落下:“她说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她父亲也为国效劳,她只是到乡下去住了一阵子……那就是说,她其实也是名门贵女,很早以前认识端王,到现在,才又回来遇上了”
她猛抬头拉住钱贵田的衣袖:“爹爹与你同朝为官的人可有哪个姓huáng的?那女子说她父亲姓huáng,说您欠了她父亲的钱”
“胡说八道,我欠谁的钱?”
钱贵田有点心慌意乱,拉下女儿的手:“朝中姓huáng的人多着呢,她父亲叫什么名字?”
“她没说,只说她的真名叫huáng文娇”
“huáng、huáng文娇”
钱贵田张着嘴,呆若木jī,脑海里某段记忆被翻开——huáng继盛,那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兵部左侍郎,为人随和,却办事严谨,曾抓住他一个错儿,罚得他差点绕不回来,那夜事出紧急,他找不到别人了,带上他围着宫墙做了一番布置,忙碌中他忽然念叨了一句:“我的小娇伤在头上,不知怎样了,但愿她没事”
钱贵田顺口问了一句:“小娇是谁?”
“我女儿,名叫huáng文娇”
把huáng继盛全家捆绑拉出去准备行刑之际,他还特意看了一下卷宗,找到huáng文娇三字,居然早已溺水而亡,心想这小女孩天生是个短命的,不是伤着头就是跳水,若不死,今天同样逃脱不了也就在那时候,太子有急事找他,他赶紧将手上事务jiāo待一下便离开,卷宗上亲笔落下一个大大的朱砂字:“斩”
他以为,世上从此不再有huáng继盛一家子,那个叫huáng文娇的,更不会存在瞪视着堂上那一颗硕大的“奠”字,钱贵田顿感毛骨悚然:这世上真有鬼吗?该不会是huáng继盛yīn魂不散,带他全家人前来寻仇了?
钱家女儿无端被休,董家没有那个胆量,是威义侯捣的鬼钱贵田与威义侯,明里关系不错,实则彼此提防。原本钱贵田也算是太子身边亲近的人,后来有了威义侯,钱贵田很快被他排挤,幸得皇上需要他,他早早改了路子,多往皇上跟前凑,威义侯才不能拿他怎么样,后来还巴结上来,促成董钱结亲。还不到两年时间,他又绝然断了这门亲事,难不成他早就料到钱家的气数到了尽头?
连日朝堂上被御史弹劾,无人为他说话,御史提及的那些事,有些明明是替太子做下的,太子却面如冰霜,目光如刀,不允他辩解,而皇上,更是望都不望向他这边一眼。
他内心惶然,却也不是很害怕,皇上和太子会保下他的,尤其是太子,不为别的,当年千里护主,历尽千辛万苦把太子送到皇上身边,他不应该忘记这茬但他现在开始瑟缩不安起来,婉丽怎么突然见到了huáng继盛的女儿huáng文娇,huáng文娇还说自己欠了她父亲的钱?这,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