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良缘_作者:凤亦柔(80)

2017-04-16 凤亦柔

  转身又揽住小乔,轻轻抚摸她的脸:“我的儿啊,这么小你到灶堂那里去做什么?还痛不痛?别怕,咱们潘家的孩子在村上也不是白混的,你进村去玩看谁敢笑话你欺负你?让哥哥们打他回去!明天跟四蛟到老宅子来,二伯娘给你们剪嫩嫩的荷包蛋吃!”

  四蛟几天来吃着大鱼大ròu,有点腻味了,猛丁听见说“嫩嫩的荷包蛋”,口水瞬时流了下来:“真的?二伯娘,我还真想吃咧!”

  二伯娘对他的表现大为满意:“想吃就来,带小乔表弟来,叫哥哥姐姐们一起来,二伯娘做给你们吃个够!”

  潘二娘烤火烤得暖和,午后小睡了一会,睁开眼就听三妞报说二伯和二伯娘来了,走出屋门一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气得头上冒烟,打发完老大老二立马就跟来,兄弟俩不含糊啊,真把老三潘富年当肥羊宰杀过年呢!

  也不顾潘富年频频使眼色,三两声把四个女孩都喊进屋去:“屋里有炭火,学着做点针线,没事别出来乱逛,这屋里谁不认得你们!”

  潘二伯瘦削苍白的脸上腾起一片红晕,只一会儿便消失了,他知道弟媳这话是说给他们夫妻俩听的,自从三弟搬离村子,他没来看过他们一眼,三弟生了多少个儿女,他都没认全,可他也不想这样,他是有苦衷的啊!

  二伯娘见丈夫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在火塘边坐下来,怕他就此转身离开,忙对潘富年笑着说:“你二哥身子骨不好,前两天风湿又发作了,坐下起身,都不得劲!”

  潘富年就近前一步扶着他二哥坐下,又用长条柴棍从火堆里扒拉出一层红红的火子,说道:“风湿痛起来最要紧,离不得火,大牛他娘也落下这病,冬天孩子们不让她碰冷水,天天捧着火,就不会发作,二哥也这样做吧!”

  潘二伯不好意思地笑笑:“家里柴禾我夏天秋天打些存着,到冬天也剩不了多少,得留着做饭,哪能用来烤火?你侄儿承了我的身子,也从小瘦弱,做不得什么,这俩闺女家家,更是靠不住……”

  潘富年黯然:“二哥小时候身子就不好,爹还让你天天背我……”

  潘二伯眼睛一亮:“三弟你、你还记得二哥小时候背你?”

  “记得,二哥去到哪里背到哪里。”

  潘二伯眼眶湿了:“对不住三弟,这些年我住着老宅子,日子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我穷,我有病,实在照看不到你,左右见了也难过,gān脆眼不见为净……”

  婆娘在旁边盯着,他不好说原先为省钱娶个寡妇回家,却不料竟是个母老虎,把他管得死死的,让他少和大哥那边来往,更不准踏进穷鬼弟弟的家门,唯恐沾惹了穷运,更怕穷弟弟三天两头来借米借钱。

  二伯娘看着兄弟俩在火塘边促膝jiāo谈,潘二伯不时扯衣袖擦擦眼睛,潘富年一等他二哥面前的火子暗些,又扒出新的更旺更红的火子来,只为让二哥更暖和。

  二伯娘对着潘二娘微笑,她怎会看不出潘二娘的敌意?那又怎么样?兄弟骨ròu亲qíng更改不了,不爱认就不认,想认的时候,随时可以!做媳妇的,你管得了吗?

  也不怪潘二娘对二伯娘冷漠,当年潘富年和潘二娘拿着两吊钱被扫地出门,是二伯娘出的主意,她是寡妇没错,可她是望门寡,嫁给潘二伯时还是个姑娘,聘礼可以少,可不允许潘二伯轻看她,过门没多久就把潘二伯收拾得服服帖帖,言听计从,家里拿主意的从来是她而不是潘二伯,刚好大伯娘也是个要qiáng的,眼见潘二娘一口气生了两男一女,怕潘老大潘老二一时心软给他们分房产,两个女人自认为是嫡出媳妇,把老三归为庶出,一通合计,半哄半迫着自家男人,跟弟弟说明老爷在世只将房产分给大哥二哥,三弟只好另找住处,大哥给指了村尾一小块地皮,然后扔给他夫妻两吊钱,让他们卷包袱走人。

  老三是老实人,让走就走了,老三媳妇却没那么好糊弄,左右拥揽着幼小的孩子,坐在老宅子前面呼天抢地,大声哭嚎,足足闹了半天,村里人全部跑来看,最后老大老二家的没办法,又再多给了几袋谷子才算劝得住她。

  这些年以来二伯娘从来没想过要跟三叔家修好,也就不在意潘大伯娘会在潘二娘面前挑拔她的是非,她和潘二伯过得还算平和安稳,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女儿打发嫁了,除开潘二伯时不时地发点小病,一家子吃穿不愁,冷眼看着三弟一家搬去了村后头的小荒坡搭起茅糙屋住,孩子一个一个地生,日子越过越穷,不可能有什么盼头了的,谁曾想到,他们也有翻身之日?大伯家已经趁先得了好处去,她这么jīng明的人岂能落后?赶紧地进屋拉起躺在chuáng上冷得打颤的潘二伯,将两个女儿身上棉袄扒了,拎着一篮子jī蛋,踏雪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