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知道,贺老太太虽然小气,但却有些好面子,特别是有她娘家人在场的qíng况下,于是整盘整盒的零嘴儿,吃食,流水似的朝厅里端,每个小孩子都封了红包,外加一包芝麻糖,贺老太太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脸上笑开了花。
吃过晚饭,乡下亲戚们陆续都走了,唯独叔叔一家和舅舅一家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孟瑶当着众人的面不好问询贺老太太的意思,只好自己作了主,命人在外院收拾出两间客房来,留两家亲戚住下。
入夜,叔叔一家与舅舅一家都随小丫头去睡了,贺老太太把孟瑶叫到屋里,责怪道:“收拾一间房也就够了,腾那么些出来作甚。”
孟瑶听明白了,这是怪她留了过夜呢,遂道:“两家人都没走,怎好留一家赶一家?”
贺济礼吃罢年酒,带着醉意入门来,听见贺老太太在偏心娘家,不悦道:“叔叔与舅舅都是至亲的人,为什么留不得?就算娘偏心,说到底也是您老人蛇胆自己没事先送客,既已留人家坐到了现在,又岂有夜里赶人走的道理?”
这话讲得露骨,贺老太太的一张脸,立时黑了几分,孟瑶晓得贺济礼是醉了,才敢在贺老太太面前这样讲话,忙推他道:“你吃多了酒,就来娘跟前撒野,还不歇着去。”她一面说,一面推他,一面又回头向贺老太太道:“老太太,济礼醉了,我先扶他回房,明儿再来与您请安。”
回到房内,孟瑶yù就刚才的事说说贺济礼,后都却一头栽倒在chuáng上,只嘀咕了几句就沉沉睡去,让她哭笑不得。
第二日是初二,照旧该回娘家,温夫人虽已远娘,孟家大房一家人却就在左近,孟瑶本不想去,但想到石氏是回了年礼的,恐有示好之意,又想到到底是亲戚,关系不好太僵,于是便命人打点了几样礼,同贺济礼两人去拜年。
如今孟家大房二房的大门紧挨着,都显得有些冷清,二房是因为孟里还小,大房则是因为孟兆均在任上未归,孟瑶看到门前车马甚少,有些伤感,叹了口气才走进门去。
大房后院的厅上,两个已出嫁的女儿正陪石氏坐着闲话,见孟瑶夫妻进来,齐齐起身,贺济礼与石氏拜过年,便到外院寻石氏的两个女婿去了,孟瑶则在两位堂妹让出来的位子上坐下。
石氏望着贺济礼的背影,微微张口,有留他坐下之意,但最终还是没作声,只热qíng招呼孟瑶吃点心喝茶。
孟瑶朝小几上扫了一眼,只是有些平常果品,与入学大房爱显摆的风各大相径庭,再看石氏身上穿的,虽然衣料是上好的,却透着旧意,想必还是去年的衣裳。
石氏感觉到孟瑶的目光,叹道:“这一分家,咱们可穷了。”
孟瑶暗自冷哼,借了端茶盏不接话,挨着她坐的一个堂妹排行第二,人唤孟二娘的,凑近了瞧她身上的衣裳,啧啧赞道:“大姐这是才做的新衣罢,料子和绣工,都是一等一的。”
第九十一章 香馍馍
另一个排行第三的堂妹孟三娘,也凑过来瞧了瞧,道:“这样式了是时兴的,做这样一件,花费可不小。”
她们这一唱一和,无非是瞧着孟里年轻,想借孟瑶同二房重新搭上话,同打秋风揩油水,孟瑶对她们的用意心知肚明,于是面上带着笑,就是不开腔。
石氏见孟瑶始终不开口,有些尴尬,gān咳了一声,责备两个女儿道:“你们大姐身子重,别闹乏了她。”
两位堂妹讪讪地回归原位,一个拨弄茶盏盖子,一个扯手帕子,石氏瞧了瞧孟瑶的脸色,冲门口听小丫头喊道:“月娘呢,怎么不来给大小姐拜年,没得规矩。”
孟瑶眼皮微微一抬,孟月?这才是正题罢?
孟月还没来,石氏先向孟瑶道起了歉,道:“我这不在家,她们一个二个都闹翻了天了,居然给你添了这样大的麻烦,都怪我管教不力。”又道:“待会月娘来了,我叫她给你磕头认罪。”
长辈道歉,孟瑶哪敢收下,忙道:“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再说她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
石氏不是蠢人,听了这话,老脸一红,孟月做错事是年纪小,可孟兆均和钟姨娘年纪可不小了,石氏略想了想,决定把罪过都推到钟姨娘身上,道:“你大伯待你们的心是好的,全是钟姨娘背后唆使,等她回来,看我罚她。”
正说着,孟月到了,大冬天的自外头进来,身上却只一件半新不旧的丝袄,石氏见她缩胸耸肩,厉声责道:“家都被你姨娘败了,实在过不下去,才拿你的毡斗篷当,你这会儿作样儿给谁看呢,要怨就怨你姨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