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太太被这一席话噎了半晌,才憋着气道:“没得经验,就找你大嫂去,她屋里有妾室,让她教你怎么管教。”
二妮好笑道:“娘,你方才还嘱咐我无事莫要朝她院子里跑呢。”
贺老太太气得直想扬手打人,怒道:“那是说无事时,这不是有事吗?”
二妮后知后觉,这会儿才瞧见贺老太太气坏了,忙立起身来道歉,又要爬下磕头,贺老太太在亲内侄女面前到底没有多大脾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叫她下去。
二妮退出门外。才想起贺老太太方才依稀说过,要送她到扬州去,她如今有店子经营着,可不愿远行,yù进去同贺老太太讲清楚,又想起那是过完年后的事,不用急,于是就调转了头,还去孟瑶那里。
第二进院子屋里不见了贺济礼,大概出门办事去了,门槛上坐着傻姑娘,哭丧着脸,一看就是追贺济礼没追到。孟瑶抱着小囡囡,正哄她睡觉,见二妮进来,便把孩子jiāo给奶娘,让她带了下去。
二妮不消人招呼,自拣了把椅子坐下,开始叹气。孟瑶少见她如此,奇道:“怎么,老太太给气你受了?”
二妮道:“倒也不算受气,只是老太太打算过完年就送我去扬州,说是让我去管教管教孟姨娘呢。”
孟瑶听了愈发奇怪:“去扬州,能与济义团聚,这是好事,再说孟姨娘那里,也的确该让你这个正室去管教管教了。你作甚么这般愁眉苦脸?”
二妮道:“大嫂,一来我舍不得丢下我那店子,二来我也从没和妾打过jiāo道。不会管教,去了做甚么。”
孟瑶笑道:“谁又是天生会管教妾的?慢慢学着就会了。”
二妮反问道:“大嫂,我向谁学去?你们大家小姐,在娘家时妾都是随处可见的,是跟着娘家长辈学好了才来的,而我们乡下,除了乡绅家,哪里能见着个妾?再说那孟姨娘是大家小姐出身,只怕她对付大妇的手段,比我对付妾室的手段要多得多呢。我去管教她……别一不留神,倒被她给管教了。”
这话讲得严重了,孟瑶yù安慰她,但想到孟月的为人,她说的这种qíng况,还真不是没可能,再加上贺济义的心不在二妮这边,若没个qiáng硬的手段,管教起妾室来还确是费劲,更何况孟月如今还有一张护身符——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想到这里,孟瑶也觉得不好替二妮出主意了,只好道:“去扬州并非全无好处,你自己琢磨罢。”
二妮点了点头,道:“罢了。反正是过完年的事,我还是先顾着店子罢,多赚些钱好过年。”
孟瑶嗔怪道:“瞧你说的,难道过年还要你出钱?”
二妮笑道:“大嫂,我晓得我店里挣的这点子钱,还是不够归田居几口人嚼裹的,少不得还要大嫂继续贴补,但你多少让我出点儿,我心里才好过些。”
这话要放在平时,孟瑶就笑着应了,但这回她却摇头。道:“等来年开chūn,济义带着孟姨娘和孩子回来,你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且先把钱留着罢,哥嫂不会让你过寒碜年。”
二妮很是奇怪,又有些不服气,问道:“他回来,不带钱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我帮他养妾养庶子不成?”
孟瑶笑道:“不是让你把钱花在这些地方。”
二妮更为奇怪了,追问道:“那是花在哪里?”
孟瑶掰起指头,细数与她听:“给孟姨娘和孩子的见面礼,给丫头婆子的打赏,若要笼络人心,或要打听些甚么,也都是要花钱的……”
二妮越听越糊涂,又有些生气:“她把孩子生在我前头,还要我给见面礼?那丫头婆子又不是我雇的,与我甚么相gān,还要我来给赏钱?”后面的“笼络人心”等等,她就更不以为意了,拿着脑袋直摆。
孟瑶也不作过多解释,只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二妮仍没把孟瑶方才的话弄明白,但一想大嫂一向待她好,肯定不会害她,于是就依了孟瑶的意思,准备把钱先存着,而不是拿出来过年用。只是这样一来,归田居几口人过年的花销,又要算在贺济礼夫妻头上了,二妮很是过意不去,一告辞回院,就扯来细棉布并些彩缎,用心给小囡囡做了几身新衣裳,当作压岁钱。
转眼又是年来到,贺府上下忙团圆,孟瑶有了去年的经验,此番指挥起下人来。是轻车熟路,只可惜贺济义不在家,贺老太太怎么也提不起过年的兴趣,因此孟瑶gān脆作主,把一些雇来的粗使打杂的下人,全提前放回去,过完年再来。贺济礼则拿“老太太无心过年,晚辈也不好热闹”当借口,减免过年的开销,各人新衣的布料档次,减一等,团年饭的菜色,减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