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太太叫她说得脸上一红,忙抱着孩子跟知梅一起去了。
过了一会儿二妮过来,先同孟瑶见礼,送上一份扬州特产,然后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听说老太太抱着孩子朝嫂子这边来了,怎么不见人?”
孟瑶答道:“跟着知梅瞧郎中去了。”又问:“我看孩子病了不只一天两天了,路上怎么没请个郎中看看?”
二妮叹气道:“我们手里的钱,付过船费,就只够路上吃喝的,实在没有余钱给他瞧病。”
孟瑶记得上次去扬州时,贺济义攒下的家当不少,不禁吃惊问道:“你们怎会连给孩子看病的钱也无?出了甚么事了?”
二妮苦笑着,从贺济义吃官司,讲到前后两次欠债,再讲到被严大司客辞退,直讲了个眼冒泪花,哭道:“我怎么嫁了个这样不着调的人。”
贺济义本就是这个xing子,孟瑶不知如何宽慰她,只得拿了她的店子来讲,道:“傻姑娘把你的店打理得不错……”话才开了个头,就见贺济义出现在门口,而二妮则冲她连连摆手,示意她打住。看来二妮在贺济义面前还是留了一手的,孟瑶暗自点头,另转了话题,问起他们在路上的饮食起居。
二妮正搜刮了话来作答,贺济义大步走进来,问她道:“我叫你问的事,可曾问了?”
二妮道:“这不正说着吗,你急甚么,我总得先和嫂子讲讲路上的事儿。”
“路上的事有甚么好讲的,无知妇人。”贺济义骂了她一句,转头问孟瑶:“大嫂,归田居怎么成了那等模样?”
孟瑶见他连礼都不曾行就开问,不满皱眉,沉着脸道:“走水烧了,你上回回来,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贺济义急道:“我晓得是烧了,可怎么过了这样长的时间,也不曾修一修?我看那屋顶还漏着,墙还是黑的,怎好住人?”
孟瑶看了他一眼,叹气道:“那是我的屋子,我比你更想修,只是苦于没钱,奈何?”
贺济义生怕自己没了住处,更急了:“怎会没钱?”
“怎会没钱?”孟瑶哼了一声,道,“问老太太去罢。”
贺济义见她面色不善,不敢再朝下问,转而也叹气:“那我们晚上住哪里呢?要不请嫂子把园子里的院子再收拾一间出来给我们住?”
孟瑶点了点头,随口唤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道:“你们哪个有空,去帮二少爷收拾一间院子出来罢。”
能进到这屋子里的人,个个都是人jīng,如何不晓得孟瑶的意思,全回答的是:“自从裁了人,咱们都是一人做两个人的活儿呢,实在不得闲,还请二少爷等等罢。”
“这起子没规矩的。”孟瑶骂了一句,转头带着歉意,向贺济义解释道:“家中艰难,下人被我辞退了不少,因此他们如今忙碌得很,许是真腾不出空来,要不二弟再等等?”
贺济义拳头一捏,正要发话,二妮忙道:“不碍事,我们带的有丫鬟,就叫她们收拾也是一样的。”
“不用!”贺济义气冲冲地反驳了二妮的话,道,“我们就同娘住一个院子去。”
孟瑶作了个请便的手势,随后站起身来,谎称要去瞧小囡囡,到东厢去了。
“你还不走?坐着等茶吃呢?”贺济义一肚子的火气没处发泄,只得撒到了二妮身上,骂着,拉着,拖着她朝第二进院子而去。
他们到时,正好碰见贺老太太抱着孩子瞧郎中回来,知梅立在一旁,将抓的药一包一包拿给她看,讲着熬煮的火候和时间。贺老太太瞧见他们两口子进来,忙指着知梅道:“这回多亏你嫂子仗义相助,不然孩子可就危险了。”说着又指了那些药包,道:“这些药材,可不便宜。”
知梅向贺济义夫妻福了一福,请过安,继续向贺老太太讲解,直到讲完,才福身告辞。
贺济义有一肚子的牢骚要向贺老太太讲,但怕经由知梅传到孟瑶耳里,只得qiáng忍着,直到她离去,才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嫂子待我可不比以前那般亲热了,归田居烧成那个样子,她也不管管我住哪儿。我两手空空的回来,她也不问问我有没得钱花,更是不提月例银子的事。”
贺老太太叹道:“如今比不得以前了,连我都没了月例银子,更何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