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接到银子,美滋滋回家,藏好,倒头就睡。天未亮时,李三爹早起杀猪,发现枕下的婚书,诧异非常,他莽汉一个,不信鬼神,当即就怀疑是谁动了手脚,待得请算卦先生辨认后,得知聘礼只有五两,大惊失色,挨个bī问家中各人。
李大装糊涂,不肯认,反指着李三爹手指上的红印泥,叫嚷:“爹,莫不是你自己老糊涂,做了事,却忘了?”
李三爹这才发现印泥在自个儿手上,登时百口莫辩。
李大娘一场大哭,哭过又来劝李三爹:“既然这事儿已成定局,赶紧把闺女送去贺家罢,不然治伤用药,还不得花钱?”
李三爹觉着有理,且心内还有疑惑,想要上贺家问一问,便不等贺家抬轿子来,自己将李小凤背了,走到贺家门首,问那小厮:“昨夜是不是有人上你家来送婚书?”
李三爹前日来闹过,小厮认得他,笑道:“你杀猪杀糊涂了罢,哪有夜里送婚书来的道理?”
李三爹又问:“那我家的婚书,是不是你家接了?”
小厮好心道:“这个却是不知,我进去帮你问问。”说完,到门房后溜达一圈,复来回话,骂道:“你才刚问的是甚么话,害我被主人骂一场,你自家送来的婚书,被我家接了都不晓得?”说着,将一块五两的银子丢过去,道:“拿好你的聘礼。”
李三爹晓得他会功夫,不敢斗狠,挨了骂也只能赔着笑,攥紧了银子问道:“敢问小哥,是我家哪个送来的?”
小厮没好气道:“去去去,又不是我接的,怎晓得是哪个。”
李三爹追问:“劳烦小哥帮忙问一问,是谁接……”
一句未完,小厮已将门关了一半,吓得李三爹不敢再问,忙把躺倒一旁的李小凤拖过去,塞进门里,道:“这是你家新纳的姨娘,赶紧送进去。”说完,生怕小厮瞧出李小凤身上有伤不肯收,一溜烟跑了。
此时天未大亮,小厮就着门上的灯笼瞧了一眼,吓得叫了声:“鬼呀。”门房里的小厮听到声响,奔出来一瞧,也被李小凤脸上身上的伤唬了一跳,忙跑去唤来婆子,将其抬去内院。
昨日夜里的聘书,是孟瑶事先吩咐过,小厮才胆敢将她叫醒;而这李小凤,孟瑶没吩咐,婆子就不敢去惊扰,只将其抬到垂花门耳房内,留人看守。
天色大亮,孟瑶方才起身,此时贺济礼早去州学了,她梳洗完毕,独自去与贺老太太请安,并陪她一起用早饭。
贺老太太喝了两口粥,记起聘礼的事来,道:“媳妇,趁着我还没走,赶紧把聘礼的事儿了了,我才好放心回乡下。”
孟瑶道:“聘礼已下,五两银。”
贺老太太的粥碗,直直跌到桌上,所幸未洒,惊讶道:“只花了五两?我当初买,可是十两银。”
孟瑶点头,并未居功,只道:“听说她被父母打伤了,抬进来后,治伤用药,至少还得一、二两银子,如此算来,这五两聘礼,倒也不少。”
贺老太太笑道:“那也比十两合算,媳妇,你比我会当家。”
正说着,知梅脚步匆匆进来,禀报李小凤进府的事,又道:“天没亮就把人送来了,因老太太、少爷、少夫人都未起身,婆子们不敢擅作主张,便将人留在了垂花门耳房。”
孟瑶心里有底,不慌不忙,与贺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萝卜gān,问道:“依娘看,此人该如何安置?”
贺老太太早见识过了孟瑶的手段,不敢乱答,只道:“媳妇你是嫡妻,你看着办。”
孟瑶笑道:“有人说,李小凤落水,全怪老太太引她来贺寿,但媳妇却晓得,您是无心之举,要怪也只能怪那日园中,再无他人会水,小厮们又远在外院,远水解不了近渴。”
孟瑶笑意盈盈,贺老太太却觉着后背有些凉,忙不迭送地发誓赌咒,称自己绝无此意,又大骂是哪个乱嚼舌根,挑拨离间。
孟瑶脸上笑意不改,话锋却突然一转:“但毕竟半年之期未过,我顾全了贺家的颜面,贺家也该顾一顾我娘家的颜面,这李小凤,娘就先带回乡下去罢。”
贺老太太虽然也不愿李小凤进门,但既然已经进了,还是想派上用场的,闻言就有些不高兴,问道:“这事儿济礼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