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也是林家大爷林锦楼的通房,虽比chūn燕收房晚两个月,却处处踩chūn燕一头。吕二婶子一愣神的功夫,chūn燕便恨声道:“我就不服!大爷三个通房,论容貌身段,我哪点比不过那小蹄子?就连大奶奶也高看我一眼,待我比她们都亲厚,事事抬举我。大爷原也爱我,还送我几件首饰衣裳,偏被那小骚货迷住了眼,缠软了腿。那làng蹄子不过会唱几首曲儿哄爷们高兴,粉头的一般下流货色,抬举她当姨娘奶奶还不打了林家的脸!”
吕二婶子道:“她有了孕,大奶奶说了什么?”
chūn燕满面泪水道:“大奶奶进了门四年都一无所出,她能说些什么?老太太的赏赐都下来了,还派了两个老妈妈,两个媳妇儿去看顾那小蹄子,另外还拨了两个小丫头子粗使,都快赶上小姐的风光了,另外还有银子和首饰——崭新的赤金头面和金银镯子呀,还说只要孩儿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都抬她当姨娘……”说着俯身趴在炕上嚎哭起来。
吕二婶子一听这话也急了起来,鹦哥的爹娘也在府里当差,原本还没什么,自从两家的女儿都被大爷收了房,便针锋相对起来,见了面便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甚至好几回都动了手,简直刻骨仇恨。若是鹦哥先抬了姨娘,吕二婶子也觉着自己脸上无光,比香兰再打她几记门闩还要没脸。当下拍着chūn燕后背道:“既然那个小娼妇有了身子,便不能伺候大爷,你赶紧笼络大爷的心,让他在你房里宿上几晚,早些有了儿子,也抬上姨娘!”
chūn燕直起身子,擦着泪儿道:“哪有这般容易的。大爷总不在府里,一时去京城,一时去扬州,好容易在家呆上几天,便叫画眉那个骚货伺候,要么就去鹦哥那屋,对我淡淡的,连大奶奶也不放在眼里。这些时日大爷在京城,听说大太太在京里又给他娶了个良妾,漂亮温柔着呢。大奶奶听了这事也是怔了许久,拉着我的手说:‘燕儿,你我虽是主仆,但qíng同姐妹一样,即便那些陪嫁的丫头也不如你知心,我见了你便有说不清的投缘。鹦哥看着狐媚魇道的,我本就不喜她,但如今你我的境地也是一样,大爷不喜我,我也无话,只盼着自己得意的人儿能得大爷的青眼,谁想你也是个可怜人。’
我一听这话便恼了,跟大奶奶说:‘鹦哥那làng货都欺负到奶奶头上,大奶奶是个贤惠人,我却忍不下这个口气。’大奶奶却流着泪说:‘忍不下去也得忍,谁叫我的肚皮不争气,眼看京里又给大爷娶了妾,听说还是个读书人的女儿,色色出挑,如此更没有咱们两个的立足之地了,如今鹦哥是大爷心坎上的人,你也避一避她罢,免得自寻死路……’”
chūn燕一边说,一边接过吕二婶子递过来的温茶一饮而尽,将哭湿的帕子丢在一边,从袖里又抻出一条,擦着眼角道:“府里多少脏心烂肺的等着看我笑话,鹦哥天天托着腰捂着肚皮在我眼前儿晃!成天不是要吃鱼就是要吃jī,一会儿嫌饭菜咸了,一会儿又说汤水淡了,小厨房上赶着做这个那个,生怕怠慢了,我想要碗别的菜都得遭白眼看脸色……我心里再堵得慌,脸上还得带着笑儿,再不回家来哭一场,日子便没法过了……”
吕二婶子急得团团转,他们一家的前途都系在大女儿的裙带子上,若女儿让别人抢了宠爱,吕家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更别提鹦哥那一家子跟吕家都不对付,若事事处处被他们压上一头,别说自己女儿,他们全家都难立足,咂了咂嘴道:“大奶奶这般厉害威风的人,也没一点办法?”
chūn燕立着眉道:“能有什么办法?莫非还能把鹦哥肚皮里的种揪到我的肚子里?”
吕二婶子想了想,面色yīn沉道:“就算揪不到你肚子里,也不能让她怀着生下来!”
“怎么说?”chūn燕看着吕二婶子狰狞的脸色,微微向前靠了靠。
“你有个三姑奶奶原是府里头的稳婆,我早年在府里伺候的时候跟过她一阵。想不叫孕妇把孩子生下来,办法多得是,虎láng药,流产针,犯冲的吃食,添上两三样佐料就够那小贱人受的。”
chūn燕吃了一吓,觉着汗毛都立了起来,低声道:“这万一查出来……”
吕二婶子哼了一声道:“做得gān净些,谁能查出来?你以为老太太、太太她们就是gān净的?大宅门里头脏得很,谁手里没攥过人命?”说着握住chūn燕的手,殷殷道:“我的好闺女,打小我就知道你跟你那些妹妹不同,生得俊俏又伶俐,如今进了府做了大爷的通房,眼看就能成林府半个主子,大奶奶又抬举你,这可是天赐的良机!爹娘的后半生,你兄弟姐妹,还有你一辈子的体面,全在这几年了。你三姑爷爷管着个药材铺子,回头我找他配点小药儿……哼哼,一样儿给那小贱人吃,一样儿你悄悄下在大爷茶碗里,包管他晚上多疼你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