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chūn菱在一块寿桃刺绣上喷了烧酒,仔细用熨斗烫平,托给香兰。
香兰小心翼翼的把那刺绣绷在一块绸料上,她正做一个四面和合荷包,秦氏做生日,总不好两手空空。林锦楼将礼单看完,又将帖子一一看了,命书染拿到前头书房,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到碧纱橱里,坐在炕上,盯着香兰看了半晌,道:“爷的荷包旧了,回头你也给做一个。”说着把腰间方形缂金丝玄色锦缎荷包摘下来扔到香兰手边。
香兰一瞧,那荷包说不上簇新,却也鲜亮,戴了没多久,遂抬起头瞅着林锦楼没有说话。
林锦楼轻咳一声道:“天冷了,总不好一直戴锦缎的,回头做个羊皮金边的给爷。”
香兰应了一声,又听林锦楼道:“今儿晚上爷不会来吃,永昌侯请爷去他府上吃酒,应是为了三妹妹的婚事,他爹娘早没,堂叔替他cao持这一层,又怕慢待了咱们家,二叔这两天犯了旧疾,老太爷的意思是让我去。”
香兰暗暗纳罕,林东绫与年轻男子幽会的事她曾撞见过,原以为这次家里给她订了亲事,依林东绫的xing子必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搅个天翻地覆不算完,谁知竟静悄悄的,倒是王氏抱怨永昌侯年岁大,虽前房未留下什么血脉,可房里两个姨娘都生养了孩子,庶长子将要和林东绫同岁了,让娇滴滴的女儿嫁过去当填房,王氏心里十分不痛快。可林长敏极愿意有这样一个风光的女婿,且永昌侯极有圣眷,chūn秋鼎盛,为人又颇有豪慡义气之称,林锦楼也常赞他,王氏方才不qíng不愿的认了。只是觉着百般委屈了娇女,这些日子尽心竭力的为林东绫cao持嫁妆。林东绫听说这亲事起先哭着闹腾了一场,后来不知怎么就消停了。
林东绫既然像是要认了这门亲事,香兰也绝不会多嘴,再说林家的事她也懒得管,听了林锦楼的话只一味点头。
林锦楼道:“晚上闷了就多找几个人陪你说话儿,听小楚说他家里有个会说书的女先儿,回头叫咱们家来说几出故事解解闷。”
正说着,林锦园蹬蹬跑了进来,见了林锦楼叫了声“大哥”便往他怀里扑。林长政虽疼爱小儿子,可自持严父威仪,素来是“君子抱孙不抱子”的,板着脸训导时候居多,让林锦园有些怕。俗话“长兄为父”,林锦楼对他十分宠爱,回家陪他玩耍,有时还带他出去疯跑,林锦园自幼便觉着大哥比亲爹还亲,总惦着来知chūn馆,只是他在老太爷、老太太跟前养着,小小年纪又有了课业,总出不来罢了。
林锦楼眉开眼笑,把幼弟抱起来举到炕上,命莲心摆好的糕饼,又让把宫里赏出来的果子露沏一杯。林锦园在炕上打了个滚儿,咯咯笑着朝林锦楼扑过来,林锦楼单手抓住林锦园的脚踝把他倒立着提起,在半空中晃悠。
林锦园乐坏了,咭咭呱呱连喊带叫,奶娘和跟过来的丫头立在门口吓得心肝都要跳出来,可也不敢拦着。林锦楼把小孩儿轻轻扔在炕上,道:“行了,歇一时,让你香兰姐给你剥栗子吃。”
林锦园笑得脸蛋红扑扑的,香兰便将果子露端给他喝。这些天在秦氏房里,林锦园早就同香兰熟了,他早慧,知道香兰是他大哥房里得宠的人,平时姐姐长姐姐短的,嘴甜得很,喜欢香兰温柔,当下躺在她腿上,抓碟子里的点心吃。
待吃完第二块,奶娘便过来拦道:“哥儿不能再吃了。”
林锦园嘟着嘴,指着奶娘对林锦楼告状道:“哥,你看她。”拉了长音。
林锦楼道:“不过块点心,怎么这个也拘着?”
奶娘忙赔笑道:“大爷有所不知,三姑娘房里有个丫鬟出了痘,太太吓坏了,今儿个一早就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老太太让哥儿忌口,不准吃煎炒的东西。这糖糕是炸出来的,吃两块还可,再多吃只怕不好了。”
林锦楼皱了眉,对林锦园道:“既这样就别吃了。”命丫鬟把碟子端走。
林锦园嘟着嘴老大不乐意,他在老太太和秦氏房里有人管着,吃不着多少零嘴,当下攀在林锦楼身上撒娇撒痴。
林锦楼便伏在他耳边道:“你要听话,我就给你个好东西,我这儿有一件波斯国制的玩器,jīng巧得紧。”
林锦园立时忘了糕饼,缠着要波斯国的玩器。林锦楼忽地夹起他往外头去,又引得林锦园大笑,临走吩咐香兰道:“你拣清淡的点心攒一盒子,给园哥儿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