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以为自己在做梦,盯着林锦楼呆呆看了半晌,又见他脸上微微挂笑道:“好歹吃些,垫了肚子才好吃药。”说着伸手拿了靠枕,将她身子垫高,又端了碗红枣茶喂她。
香兰迷迷瞪瞪的,林锦楼这厮莫不是气傻了罢?又见林锦楼把茗碗放下,把灵清唤进来,命端一碗粥,亲手一口一口喂与香兰吃,一双眼一直盯着她瞧。
香兰不自在,伸手道:“我自己吃罢,又不是手坏了。”
林锦楼道:“不成,你好好歇着罢,爷伺候你一回。”言罢又扬着眉笑道:“爷待你这样好,感动么?欢喜不?”
香兰觉得实在幼稚无聊,她身上不舒坦,也懒得应承,忍不住讽刺道:“居然会做小伏低,你指定不是林家的大爷。”
“哦?那我是谁?”
“画了皮的鬼,变成人的男狐狸jīng。”
林锦楼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骂爷是画皮鬼和狐狸jīng,回头就让你给气死了。”
香兰淡淡笑道:“大爷不用气,如今外头指不定多少人骂我狐狸jīng来着,早给大爷报了仇。”
这话说完,林锦楼便笑不出了,香兰仍是面色苍白,虚弱憔悴,屋子里弥漫一股子药气,他心里那股怒火又扬起来,把碗放到一旁几子上,拉住香兰的小手用力握了握,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姜曦云来给你赔礼,再赔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想不到我竟这样值钱……”
林锦楼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将食指压在香兰唇上,半晌才道:“这事儿你受了委屈,爷自然给你做主。倘若你日后能生养便罢了,否则……哼哼。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聪明些的自然能瞧出门道来,姜家摊上这个名声,日后起复便更难了,林家决计不会再伸援手,倘若姜尚先争气,姜家还有些指望。”
香兰垂下睫毛不语。
林锦楼看了她半晌,忽问道:“你怎对沈家的事如此清楚?沈家出事那年你还没出生呢罢?”
香兰抬起眼看着林锦楼道:“我做过个梦,我上辈子是沈家的大小姐,还曾与你议过亲,只是婚事与成,我又嫁于别人,后沈家卷入祸事,我也不得善终。”
林锦楼睁大眼睛盯着她,脸上神qíng高深莫测,二人对视良久,屋中静得针落可闻。
香兰扯了扯嘴角,勉qiáng笑了笑道:“我跟大爷闹着玩呢,怎可能有这样的事,我师父定逸师太曾是官宦小姐,同沈家有旧,我是听她说的。”
林锦楼忽然俯下身子在香兰的嘴上亲了一下。香兰诧异的抬起头,林锦楼笑嘻嘻道:“兴许那就是你上辈子呢,可见你命中注定就得跟着爷,跟了旁人便没好下场。”
香兰勉qiáng笑了笑,低下了头。林锦楼见香兰神色忧愁,不觉眉头蹙起,握着香兰的手又用力捏了捏。
第二日一早,姜曦云便亲自来赔礼,当日香兰在此地质问声犹言在耳,也实令她不愿回首,立在屏风外,行了敛裙三礼,便带着丫鬟匆匆去了,仿佛身后有鬼撵着她。灵清冷笑道:“真是便宜了姜家。”
雪凝低声道:“姜家马车就在外头停着,立时就要走呢!行李都是连夜收拾的。姜老太太八成要不行了,咳嗽闹了一整夜。还有姜四姑娘,自昨天回去就浑身发起热,满口胡言乱语的。”
灵清叹一声道:“这真真儿应了一句话‘做人莫藏jian,头上有片天’,以为使手段就得了便宜,其实老天爷都长着眼呢。”
闲言少叙,却说香兰在府中养病,林东绮隔三差五差人送东西,谭露华和林东绣时不时过来探望,她二人影影绰绰猜着当中缘故,问及香兰,香兰总不答,只笑笑便过了,问狠了,便道:“太太和大爷不让我说。”以此搪塞。谭露华却听丫头们提及香兰是喝了“断子绝孙丸”化成的药水,登时大惊,心里明白此药正是自己丢的那包,被姜家姊妹捡了去,不由庆幸自己当日已将茜罗和彩屏远远卖了,又提心吊胆过了几日,却未听见有何风声,渐渐的,便将心放了下来,暂且不提。
却说展眼已过了一个月有余,这一日夏姑姑正教导林东绣,正想着,雪凝进来,手里端着个洋漆托盘,有七八样jīng致雪绽样的盒子,笑道:“外头进上来的脂粉,各色样式的,姨奶奶说姑娘是将做新娘子的,先请姑娘挑两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