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晶杯子,里头是绯色如玉的微红。“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道。才几年的光景,他竟然已无一点小时候的孩子气了。他端起酒杯,微微饮了一口,优雅地看着她道:“昨天刚到的。从海川下的船。”
“听我妹妹说,你在安阳读大学。怎么,不考虑留洋吗?我一直以为你会留洋的。”他仿佛漫不禁心的问道。安阳大学,她的心脏似乎被人用针刺了一下,那熟悉的痛又蔓延开来了。捏了一下手心,感觉到了一丝痛意,这才好一点。眼神漂浮的望着远处,顿了顿才抬头:“留洋?我大哥才不会同意。”赫连靖风就这么一个亲妹子,素来是捧在心里的。
董慕勋点了点头,现在北地已是赫连靖风当权数年了,不便说司令是非,转移话题道:“这次回来,我爹让我到军中帮忙。说是北地军中现正是用人之际------”董真一舞已歇,正好凑了过来,打趣地堵住了他的话道:“哥,你不要说这种有的没的,我们女孩子又不能上前线。人家靖琪会嫌烦的。快快,去跳一曲。”
柔和的音乐正缓缓的响起,董慕勋接过她手里的酒杯,jiāo给了侍从。优雅的伸出手,极有英国绅士的派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式燕尾服,风度翩翩的邀请她:“靖琪,请!”
靖琪随着他的脚步轻轻移动,灯光下,他只看到她垂下的眼帘,淡淡的在晶莹如玉的脸上扫上了两抹黑影。如同两把小扇子,在人心里轻轻的扇啊扇的。从小就知道她是个美人坯子,只是没想到,才短短几年没有见面,竟出落的如此极致。
人很多,但不拥挤。音乐很动听,却不嘈杂。她摸了一下额头,这不是很好吗?在府邸就是因为太静了,静地人也慌了,这才答应董真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难受呢?比一个人独处还要觉得难受!她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种感觉?
他已经离开她了。她了解他,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但她知道,既然他说出了口,作出了决定,一切的一切便已经成了定局了。她能做什么呢?她都已经哭着求他了,那么痛哭流涕的-------她拿着杯子,在手里轻微地晃动,那绯色的液体浅浅的倒影在她凝脂般的素手上,如同夏日里那一朵一朵的海棠,那指尖跟如玉般泛着温润的光,迷乱而jīng致。
董慕勋模模糊糊的想到一句古词:“纤纤出素手,皓腕卷轻纱,珠环约素腕--------”原来是真的。
靖琪放下杯子,站了起来,含着微微的歉意朝董慕勋道:“董大哥,不好意思。我先回了,我有点不舒服。”董慕勋微微一震,回过神来:“你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去。”
她摇着头拒绝道:“不用了。”董慕勋关切却不露痕迹的打趣地道:“这怎么成?若是你大哥知道,你不舒服我没有送你回家。他非得把我的皮给剥了不可!要知道,他以后可是我的上级!”
接过侍从送过的裘皮,绅士地帮她披上:“走吧。”外头正是午后三点光景,太阳虽无什么热力,还但依旧高挂。董慕勋拉开了车门,请她上车。她推拒着道:“我想逛一下再回去。”
董慕勋哑然的笑道:“怎么还似小时候这么皮?”她回想了一下,一直觉得自己小时候很是乖巧的,哪里有皮过。微微皱着眉头道“有吗?”
她非但不皮,心肠极好。一次他捉着蜻蜓去看她,她一直不肯理他。一直到他放走了蜻蜓,才愿意同他说话。
街上行人不多,但还是熙攘不断的。董慕勋一边走一边道:“我从法国带了礼物给你。等明儿我送到府邸去给你。那边最出名的是香水,我给你带了一些过来。还有蕾丝的小洋伞-------”只见她脚步停了下来,正看着橱窗里的一对耳环出神。他仔细定眼一看,极普通的金刚钻,只不过款式颇别致,由细碎零星的钻组成星星的样子。
他指了指耳环,道:“你喜欢这对?”她似乎在沉思,猛然抬起头,眼中似乎有一丝qíng绪闪过,连着摇了几下头:“不,不喜欢!”他笑了:“如果喜欢的话,我去买下便是了。只是我觉得太普通了。”她转过头,没有作声,扯了扯披肩,道:“我们去前面卖舶来货的商店看看去。”脚步匆忙,仿佛有人在追一样。
到了卖舶来货的商店的店里,她兴致倒极高,挑了几条素雅的羊毛披肩,试了好几试,样子颇为高兴,还笑着问他是否好看。巧笑倩兮,自然好看地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