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_作者:紫微流年(16)

  手很小,指尖幼细可怜,像玉琢的葱叶。

  她慢慢屈起,凝握成拳。

  “离晚宴还有半个时辰,很好。”

  谋胜

  妖娆的舞娘极速旋转,轻妙的舞步蹁跹飞扬。熊熊的火把在四壁燃烧,映得殿内一片通明。

  冠盖满坐,贵宾云集,羊羔美酒堆满了桌面,金杯银盏流光溢彩,一切的布置只为迎接两个少年人。

  迦夜坐在上首,神色自如的和国主谈笑,轻松愉悦,似乎对这场宴会甚为满意。

  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在场的莎车臣将均松了一口气。料想只要挨过晚宴,明日便可礼送凶神上路了。

  未料,殿外侍卫神色惊恐的急奔而至,正待重重传报,迦夜忽然立起身,面向国主开言,一时众人都侧目过来。

  “蒙国主盛qíng相待,迦夜感激不尽。”她微笑举杯祝酒,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国主慌忙举杯同饮,登时满堂喝彩。

  迦夜放下酒杯长身而立,“为我教与莎车永世jiāo好,另备有一份礼物,尚请国主笑纳。”

  礼物?国主与沙瓦里jiāo视一眼,俱是茫然。昨日礼单已收,还有何物值得殿上特别提出?

  随着玉手轻击,两名仆役抬着一个描金漆凤的大箱,小心的在殿前搁下。

  迦夜缓缓行至箱前,“请国主一观。”

  好奇牵动,群臣俱伸长了脖子,就连国主也不例外。

  箱盖一分一分掀开,每掀一分,众人的心便揪紧一份,及至打开,满坐倒吸一口冷气,止不住惊怖,甚至有丽人惊呼半声,翻眼晕死过去。

  jīng致的箱内,整整齐齐搁着八颗头颅,鲜血淋淋,腥气直冲内殿,这些豪门权贵哪见过这般场面,不少人已忍不住捂鼻yù呕。

  国主面如土色退了几步,身边的侍卫簇拥而上剑拔弩张,眼看一触即发。

  迦夜从容自若,仿佛群锋所指的人不是她。

  “此八人为于阗密使,yīn谋破坏我教与莎车之谊,杀之都是便宜了。前日获悉,又想国主恰逢喜事不便相扰,迦夜便擅作主张了,敢问国主对此份大礼可还满意。”

  殿内静如墓xué,华宴惊变至此,国主脸色忽青忽白,哪还能说得出话。

  沙瓦里满面通红,怒发yù狂,扬声召唤侍卫。

  话未出口,忽尔一道白光掠过殿内。

  像一缕无声无息的风乍起又住,在人们尚未察觉的时候便已消失。

  如一剪chūn风chuī落了枝头的一片朽叶。

  息止的时候,一个人的生命亦已停息。

  男子的头滚落在厚软的地毯上,颈间喷起的热血溅满了屏风,临得近的侍卫洒了一身。

  尖叫响彻殿内,所有人蓦的退开,仿佛中间站的是可怕的恶魔。

  迦夜双手自然垂落,像是完全不曾动过,没有一丝杀气。

  “此人也是同党,且以重金收买大臣,多方挑拔,其罪当诛,还请国主恕迦夜擅专之过。”

  国主的喉间咯咯作响,几度无法发声。

  “是我……不察……有劳尊使……”勉qiáng吐出的话语如哭一般。

  “哪里,我教与莎车休戚与共,并非外人,何来有劳一说。”她垂首抚胸致歉。“弄脏了国主的大殿,又惊扰了列位重臣,实在是遗憾。”

  委实挤不出敷衍的话,国主推说疲倦,逃一般的离宴而去。

  雪衣少女微笑着目送,执礼甚恭。

  回首环视鸦雀无声的大殿,一双双眼在她的目光中垂下,满座惊悚,无人敢掖其锋,连刀枪出鞘的廷侍都不禁退后。

  眼睁睁的看着她昂首而行,自阵列中穿过。

  长裙曳地,烛影摇红,衬在冷定苍白的颊上,竟有种夺人的威魄。

  他站在殿角默默注视着纤小的身形。

  凭一已之力运筹,一夜之间,令隐隐成形的三国联盟灰飞烟灭。

  巧计诱出于阗密使的栖身之处,当廷斩杀疏勒暗臣,堂而皇之威慑莎车君臣……

  这一刻,她呈露出远超过武技之上的实力。

  这就是七杀之一的手段。

  差距,仿如星辰与日月般遥远。

  夜宿荒漠,群星明茂。

  日色消失后的西疆,寒凉如水。

  她以素巾轻轻擦拭着短剑,轻软的毛毯从双肩斜披下来,愈发显得稚弱。

  剑细而窄,纤巧jīng致,一望即知是女子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