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_作者:紫微流年(179)

  “孩儿知道。”他勉qiáng应了一句。

  “老天厚待,给了我五个儿子。”谢震川露出一丝笑意,刚硬的面庞浮出些许温和。“曲衡最长xingqíng像我,原则最qiáng,可惜失之方正;景泽筋骨柔弱,不适合学武,做个杏林国手也好;你四弟留在泉州,将来说不定承你三叔的事业;而青岚跳脱,心xing未定……唯有你,既有我的毅力,又有你娘的坚韧。处事机变心思缜密,特别是那七年过后又添了内敛沉稳,极是难得。”

  “若你喜欢的姑娘门第寒微,身子孱弱,原也算不了什么。甚至她身中奇毒永不长大,我和你娘也能认了,独独她魔教的出身……”谢震川摇了摇头。

  “以她的心计手段做谢家主母绰绰有余,身份却会成为别人攻讦的把柄,无法见容于中原武林,泄露出去立成众矢之的,届时你又当如何……”谢震川微微叹息,神色悯然。“黑道白道无非名号相异,行事均在个人,但既在江湖上立存,便得依足规矩。她可以是景泽的妻子,也可以是青岚的妻子,唯独不能是你的,你是要继承我衣钵的人,谢家执事的龙头,不能因一已之qíng而毁了将来。”

  父亲第一次以家业期许,他的心却沉甸甸的发冷。

  “孩儿不敢,谢家一切该由大哥作主,孩儿不敢逾越。”

  “曲衡的才能顶多守于扬州,承前启后则非你不可。”谢震川攒眉轻喟,怎会不明儿子辞让的真意。“你们几个的xingqíng我都看在眼里,你最适合,无须推辞。谢家之长既是荣耀,也是个沉重的担子,不是谁都能挑起。”

  “孩儿qíng愿辅佐大哥。”

  谢震川摆了摆手,示意无庸多谈。

  “我已决定,也和曲衡提过,他没有异议。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让你推拒,而是要你明白谢家的子孙有不得不背负的义务,不能卸脱的责任。为此……有些东西必须割舍。”

  “那个丫头看得比你明白,所以舍了你去,也算是成全。纵然不死心寻到了又如何,别让你娘伤心,我也不会同意你离家。”

  “我知道这很难受,你……好自为之。”难得现出罕有的温qíng,父亲拍了拍他的肩,再无别语。

  谢云书木然盯着父亲先前站立的位置,银烛将尽,光影越来越微弱。案上的画卷耷拉下来,一双灿亮的黑眸微弯,画中人欢喜的护着蝴蝶纸鸢,天真的笑颜焕发,仿佛不知愁为何物。

  蜀中方家传来了动静。

  偌大的家族被一寸寸鲸吞蚕食,分崩离析,在外力的压制下溃散,外门弟子纷纷逃离,唯恐与之俱亡,犹如被狂风摧折的大树坠地前奔散的蚁群。

  他本以为她会用刺杀。

  最终传来的消息却并非一人所能为。

  北方君王府的势力南侵,方家首当其冲,被连根拔起以警效尤。像剥一颗白菜般层层撕下了外桩产业,逐层递进,直至核心的当家一门。

  倘若这是上天的报复,确是相当残忍的一种,犹如钝刀割ròu,蜀中大小门派无不心惊。君王府展现实力的一场试手,无疑相当成功。

  可惜没等到迦夜动手。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暗中支持方家再拖上一段时间,毕竟以迦夜的个xing不致让报仇的机会旁落。他不想让这个唯一可能让她现身的地方就此消失。

  思虑再三还是作罢,暂时不宜正面对上君王府,况且帮助那个试图杀妻灭子人渣实在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迦夜为何不曾下手?是相隔太远?时机未至?还是……

  他很担心,二哥的只言片语始终令他牵挂,问过无数次,可仅凭一次短暂的把脉并不能确诊。她的身体究竟毁伤到什么程度,定期发作的反噬会不会令她遇险,一别数年,是否安好无恙?

  他不敢去想,每每稍稍触及,心头便是烦乱。

  一个人怎么能消失得这样彻底。

  不愿再纠结,他传唤门外等候的四翼入内。

  “那件事查得怎样?”

  银鹄首先报告。

  “回老大,传言起于洛阳,经查是被沈淮扬带去洛阳的鄯善国公主散出。”

  “此事与沈家无涉,应该是莎琳公主擅自所为,沈淮扬已启程往扬州,可能是专程前来解释。”墨鹞分析。

  “如今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各大帮派均有疑问,不少人私下探问谢家弟子。”蓝鸮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