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歌_作者:紫微流年(77)

  锋锐如刀的话刺入心臆,立时见了血,冰冷得冻僵了感qíng。

  “我的决定,与你何gān。”她没有多看一眼,迈步出门。

  在门口顿了一顿,纤小的身子有种柔婉的倔qiáng。

  “你赶回来我很高兴。”

  “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水殿之外,白石路径在夜色下延伸至远方。

  她忽然顿住脚,盯着远处一株高大的碧树,花期已过,层层青叶婆娑随风,夜鸟栖宿,万物一片幽静。

  树下,有重重的yīn影,仿佛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世界。

  淮衣,如果你还活着……

  看到今天的我,会不会很失望。

  假如当年我不是那么无能……也许……

  女孩立了许久,默默低下了头。

  房间一片漆黑。

  姿势都不曾变过,第一次觉出寒意彻骨的绝望。

  夜,一分分深沉。

  每一分都如水火jiāo煎。

  他不愿去想迦夜现时的qíng景,却又无法不想。

  想她微凉的肌肤,清冷的体香,想她在别人身下任凭轻薄,必定又是紧咬着唇。

  想她绝qíng的话语,讥讽的目光。

  那一抹冷漠孤绝的秀色,刺得人鲜血淋漓。

  由人轻鄙卑微至此,仍无法转身而去,找不出任何支持下去的意义,他恨不得将自己痛殴一顿。

  窗外沥沥下起了雨。

  不知过了多久,黑夜长得没有尽头。

  仿佛过了一百年,终于传来了几不可闻的脚步。

  门轻响,迦夜踏进来,衣上沾满了泥土,鞋污得不成样子,手里还提着一件东西,鲜血从腕间滴落,地上留下一行湿漉泥泞的足迹。

  没有着外衣,一身中衣透湿,紧紧贴着娇躯,黑发láng狈的搭在脸颊,水珠从小巧的下颔滚落,微寒的轻颤。

  “你……还在……”她露出一丝微笑,身子冷得像冰。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细白的指尖满是划伤,混着污脏的泥,捋起袖子,横七竖八的伤口在素腕上怵目惊心,缓缓渗出鲜血。

  无法按捺的杀机涌动,他转身便走,被她拉住。

  “你去哪。”

  “我去杀了他!”他振臂挣脱。

  未出几步被她从背后扣住,湿淋淋的手臂环住他的腰。

  “和他没关系。”她的声音很低,背心渐渐浸湿,他觉不出是冷是热。

  见他不出声,她将衣袖往上卷了卷,鲜红的守宫砂仍在。“伤是我自己划的。”

  僵硬的身体转回,目光诧异而迷惑。她却不再解释,放下了一直拎在手里的东西。

  “衣服很脏,我先去沐浴。”

  待迦夜从浴室中出来,他正盯着桌上的物件。

  她的外衣撕成了两块,分别包裹着一堆骨骸。一堆属于女子,显然年限较长,另一堆应该是尚未成年的男子遗骸。

  迦夜默不作声的取出两只玉坛,将骸骨小心的放入,细致的一点点装好。

  “这两具骨骸,一具是我娘,一具是淮衣。”肤色明净如瓷,迦夜黑发垂肩,神qíng平静,并无悲恸之色。“我夜里去挖了出来,我娘当年被糙糙埋葬,找到了又不能确定,所以滴血验骨,费了些时间。”

  “你……”放下了对伤口的疑问,另一个悬念接踵而至。

  “我没让他碰我。”驯服的任他上药敷扎。看出他的迷惑,迦夜宛然一笑,似一朵冰绡的花。“用利益作饵,换得他答应再等几天。”

  窗外的雨停了,推开窗看了看,满天的繁星闪烁。

  她提起玉坛,示意他跟随,悄无声息的踏出水殿,穿过雨迹犹存的石径,越过黑沉沉的屋宇,来到了位于山道出口的司驷监。

  司驷监中一片寂静,一处偏僻的马厩悬着一盏孤灯,散出昏暗的huáng光。

  推开门,里面竟然有一匹鞍辔齐备的骏马,背上驮着必要的行囊,正懒洋洋的嚼着糙料。

  “时间紧急,我只来得及备了一匹马,可能……”她有点不自在的别过了头。

  身畔静了半晌,她正想再说什么,男子忽然翻身上马,一把带起她揽在身前,健臂有力的环绕。

  “坐稳。”沉沉的男声响在耳边。

  纵马而出,蹄如急雨,迅速奔出了静谧的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