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齐也觉得她们的忧虑不无道理,听了也就淡然一言不发,只是私底下跟女儿分析利qíng况,教她怎么看待大局,已经怎么去看待她的表哥。
从正面反面,她都给齐奚说道了一次。
齐奚其实还小,只是从她落地起,她娘没想把她当时下的千金贵女养,条条道理,种种本事,都是以润物无声的方式都教授了她,所以她再小,也知道她不可能以后嫁给她那个看起来很孤独的小皇帝表哥,自也是听得懂她娘跟她说的这些道理的。
“娘是想跟我说,我怎么看表哥的,那就怎么看表哥,不要让别人的认知影响自己?”齐奚在听过她母亲列举的各种人对她表哥的看法后便道。
“嗯。”见女儿听她一说就懂,谢慧齐点点头,摸了下她的脸,心中没有因她的聪慧有过多的高兴。
qíng深不寿,慧极必伤,这些古老的道理都是真理,知道的多的人其实承受的要更多,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无qíng无yù,没心没肺,有也不过是懵懂罢了。
就像国师,就是万年不死,受伤了也还是要去找个地方让时间疗伤,所谓避世,不过是知道不可逃脱,把伤治好了再来承受一遍罢了。
她不愿意女儿什么都不懂,却也担心着她因聪慧而要承担的命运,一个人越是知道得多,到最后无一例外都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别人如何的事,而是自己的事——他们不能作主替女儿决定她的命运,到时候不知道女儿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但就是如此,谢慧齐也还是没有去中伤小皇帝,而是选择了告诉她的女儿,应该怎么去看待那个看到她,眼中就会开满chūn花的表哥。
那些感qíng都是真的,人来到世间经历一生,不知道要承担多少惊慌失措与伤心难过,可人最本质最能安抚人心的yù望不过是有人那么喜欢你,你那么喜欢那个人……
就是她不想让女儿嫁给小皇帝,但她更不想让女儿受别人见解的影响,去理解那个对她抱以过最美好感qíng的人,哪怕这些感qíng终有一天会消逝,但它却是人活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它应该被珍视,而不是被蒙蔽与误解,或憎恨。
她不愿意扭曲女儿的心灵,就是怕她慧极必伤也亦然,因此谢慧齐心中也是不好受的,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谁能一生平坦幸福,可母亲对儿女的爱却是唯愿他们一生别受伤害的好。
世事从不会完美,哪怕她的小金珠是他们夫妻的天之骄女。
“我懂的。”见母亲脸色沉静,目光却如水,深黑的眼底藏着忧伤,齐奚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是怎么懂得的,也就只说了我懂的。
她确是懂的,她的阿娘希望她不要在别人讨厌她的表哥的时候一样的讨厌他,但也不希望,她去亲近他,陪伴他,最后嫁给他。
她想她是懂得的。
她也不好跟她的阿娘说她已经答应过阿父了,便点着头,抱着她的脖子静静地坐在她的腿上挨着她。
齐奚从未想过要嫁给她的嘟嘟表哥,只是别人都这么说道,她听得多了也会疑惑她为什么要嫁给他,只是在那天小弟弟理所当然地告诉她,他那么看你,你就得嫁给他时才明白,她的嘟嘟表哥也是想让她嫁给他的。
若不然,他就不会用她阿父看他阿娘一样的眼睛看着她。
这本来是很好的事qíng,她听小弟弟这么说的时候还挺欢喜,只是可惜,怕是不能成行了。
”嗯。”不知为何,那“我懂的”三字一出,谢慧齐心中猛地就刺疼了一下。
qíng深不寿。
逝帝大殡定的日子最终选在了正月的最后一个日子,是平哀帝亲自定的。
诸大臣在的时候,平哀帝什么也没说,众辅臣在的时候,平哀帝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有齐国公和他单独在的时候,他才开了口,“真悲伤到底,真能记他一辈子到死的,这世上也就我一个人,无需拖太长的时日作法祭奠,也无需为他的下辈子祈天祷告,老天若真那么会开眼,不会让他就这么去的。”
平哀帝说得甚是平静,脸上甚至没有哀伤。
齐国公却一个字也回不了。
实话总是那么难听,能至死都记着沉弦的,也就他儿子了。
而就是他们夫妻死了,能真切记着他们的,也不过是他们的儿女,顶到到孙辈们这代为止了——再多的,不过是牌桌上列祖列宗中的那一列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