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人心目中只怕早就是不忠不义之人,见与不见,送与不送,又岂能再影响那人心中已有的芥蒂和隔阂呢?若是再见,她是会放心,可是,她却再怕看到那人拂袖而去,怕看到那人眼中的复杂qíng绪,怕看到他留给她的背影。
易天阙见面前少年神色之间如此颓唐,也就未曾在意少年对他的怠慢,他转眸略略一想就知道那人为何如此郁结了,他深夜舞剑,身姿曼妙,却在佩剑落地的那一刻失魂落魄的,就连傻子都看的出来,那个少年,他有心事。
就算少年极力遮掩,易天阙还是一眼看穿他的心不在焉,微微眯眼,却装作不经意道:“紫极弟,本将在莫纳的时候,就觉得你眉眼清奇也早就看出你有将帅之才,本将知你与桑桑jiāo好,想必你也已经得到消息,桑桑如今是我紫宸的国师,本将虽不知他为何执意要留在大都,但是本将知道他定有所因。本将答应过长老不会将利亚放人的消息外泄出去,但本将却不允许有威胁国家社稷的事qíng发生,”他话锋一转,眸间已有凌厉之色,“你与云王的恩怨本将早就知晓,但是本将不允许你两边摇摆不定,你与云王有仇,又要设计救温沉筠,本将真的看不出你究竟是何立场!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你却迟迟不肯做出选择,那就只好本将bī你做出选择了,本将就是要bī你表明立场!”
纳兰紫极黯然低眉,神色怆然,不知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只是怔怔站着,握着佩剑的手时紧时松。
“紫极,难道你真的就没有好好去看看你自己的内心么?你真正想要什么,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你难道就任由那些渴望烂在心里么?”见少年低眉默然不语,易天阙又道,“你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桀骜不驯,xing子刁钻古怪,其实内里倒是个瞻前顾后的怯懦模样,有些事qíng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为何老是要去逃避呢?紫极,你以为离开那些人的身边,你就能做个洒脱的人么?——其实到头来还是一样,你终究不能摆脱那样的枷锁。”
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面对眼前眸中不经意流露出迷茫的少年循循善诱,他看的清楚明白,他看的见那少年内心的仓皇,他向来都是冷血的人,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qíng,所以他相信他此刻的一番话定能在那少年心中掀起幡然大波。
他不喜欢那少年侧脸轮廓里总是浮现女子一般的柔弱,但是,当那少年流露这样的神qíng时他又深深痴迷几乎移不开专注的视线。他知道世间有一种爱是不在男女之间的,紫宸的官员里蓄养男宠的大有人在,在紫宸,男风也是能被世人所接受的。
只是,他不愿意眼前的少年仅仅只是趋附与他,他犀利的双眼早就dòng穿了这个少年的光华,所以,他想要的,是要把这个少年培养成为能够与他并肩的人,他不想这个少年完全被人压迫,生活力完全处于被动。
少年的眉眼之间总有一抹寂寞孤单,不论与多少人在一起,他的眸底眉尖甚或是嘴角,似乎都能找到伤了心的qíng怀。他知道,这少年虽然不过十几岁,但是在莫纳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身边,有不少和他一样被吸引的男子。
二人静静相对站着,良久之后,纳兰紫极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轻轻抬眸看着面前汪视着她的男子道:“若你真的关心我,以后就不要对我放箭了,肩膀受伤了,如何拿剑呢?”
一语言罢,她浅浅一笑,不着痕迹的住后退了一步,疏离道:“此番还多谢易将军教诲,紫极受教了。”
易天阙一愣,眉尖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心弦因为眼前少年的浅浅一笑而拨动了一下,两人之间不过几步的距离,他都觉得像是有咫尺天涯的感觉。
纳兰紫极转身回房,再未管身后那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她到达城门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的,街上人还少的很,冷冷清清的,她牵马立在城门下,不住的朝里张望,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看见一对人马过来。
来人走至近前,看清那城门立着的人之后,原本嘴角的盈盈笑意立刻湮没,那温润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视线几乎是从那伫立的少年身上扫过去,并未停留一分。
纳兰紫极见那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仓皇,想都没想,扔了手中缰绳直接冲到那人马前,仰头伸臂将那人的马一拦,也不说话,就那样直直的盯着马上眸光幽深的人。
“让开。”温沉筠端坐在马上,那视线都落在远处,他早就敛去嘴角温润笑意,话却是对着那在马前拦着的人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