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重……宸翰。” 阿律够头看来,半晌他猛地瞪大眼,“这是!这是!”
我收起方印,露齿一笑:“这是王上的私印。”
阿律散了架似的瘫坐在小榻上。
“当然了,是假的。”不过也只有允之有胆私刻御印吧,我悠哉游哉地折好信笺,烧了块蜡封口,“好了,就拿这个来应付钱氏老贼吧。”
“王上要你结jiāo的是钱侗。”阿律两眼涣散。
“是。”我慡快应道。
“你却想脚踏两条船,搭上钱乔致。”他嘴唇微颤。
“没错。”我拆下束冠,用gān布擦着淋湿的长发他呆楞地晃着手:“所以你就要艳秋临摹出这封信,盖上假冒的印章,然后……”
“然后我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即可。”我微微倾身,发间的水滴顺势滑落,“最后看完此信还能活命的只你我三人,阿律你怕什么?”
“……”阿律清澈的瞳仁映出我自信满满的笑。
“古琴台那晚你说我是空手套白láng,你的确没说错。可是你想过没,只要那两匹láng认为我没有空着手,那么想要套住他们也不是不可能啊。”
“大……人……”
雨是云的影,夜是月的心qíng。
二月凉风晚来急,一阵残冬的影淋湿了早chūn的心qíng。
……
chūn山含笑,碧水堪染,桃花嫣然笑东风。
二月二,龙抬头,这一日huáng道二十八宿之青龙东宫显世,角宿平出于地,是为踏青赏景、乞愿丰年的好日子。
“使臣。”
我停下脚步冷眼望去,牧伯府家宰钱平微微一揖:“再往前走就出街了。”
“哦?”我向前慢移,“本官倒想瞧瞧庆州的风俗民qíng啊。”
钱平向两侧一眈,隐身于闹市的牧伯护院霎时窜出。
“使臣,这chūn龙节乃神鲲民俗,无非就是妇回娘家、农引田龙、书院授徒这些个琐事,天下皆同有何好看?”钱平端着笑,嘴角扯的颇高,“再说了出了酉街可就不安全了,使臣莫要辜负了我家大人的一番苦心啊。”
一番微雨一番晴,昨夜的chūn雨洗净长空。澄澈的苍穹下chūn色初染,清风绿漫了柳色,更绿漫了chūn光。可,如此融融的意蕴却难沁心房。
我看着他许久,半晌退后脚步:“那就多谢牧伯苦心了。”
“使臣明白就好。”钱平笑道。
我微颔首,转身回去。
阿律贴在身侧,轻语道:“那钱侗唱的是哪出?前几天还殷勤招待,现在却把我们当贼来防,有病。”
我没搭腔,一转身走向路边的面摊。
“chūn龙节吃龙须面嘞!”摊主大声吆喝,面团在案板上有力地敲击着,“一根不断入口中,做买卖的生意兴隆,靠天收的全成富农,快出阁的定得良人,苦读书的必能高中!不吃不知道,一吃好运到,这位少爷来一碗龙须面?”
我看着那块明显掺着杂粮的面团,不禁拢起眉头:“一碗多少钱?”
“淋了ròu卤的二十五钱,白面十五钱。”
这么贵?在云都二十五钱可以吃两碗牛ròu面了,看来西南四州的粮qíng比我先前所见还要糟糕。这里地势平坦、水源充沛,与我们韩氏族地并称天下粮仓,如今南人却吃不起白面,看来不止是钱氏贪糜这么简单。
“这位少爷?”面摊老板又问,“要吃么?”
我微敛神,撩袍坐下:“来……”回头看了看钱平,“家宰要吃么?”
他鄙夷地看着沸水中的huáng面,讪笑道:“早上吃多了,使臣请慢用。”
“来三碗ròu卤面。”我拖开板凳让阿律和艳秋坐下。
“啧,汾城人真寒酸。”阿律望着来往路人轻叹,“这些妇人回娘家还穿着补丁衣,这要在云都可都没脸出门呢。”
我顺着目光看去,街上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们衣裙带点土色,她们夹着包袱好似在遮掩着什么。摩肩接踵中偶尔一偏身,包袱下露出一两块补丁,让人颇有些尴尬。
“几位爷是青国人?”摊老板下了面。
“是啊。”阿律随口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