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_作者:夜雪猫猫(134)

2017-04-09 夜雪猫猫

  在场支持齐王的,如郑观cháo,如秦风,前者不禁大叹可惜,齐王本可大有作为,却断送在和亲一事上;后者隐隐知晓齐王必有后招,只暗自期盼他日条件成熟,便可大功告成。但毕竟bī宫一事尚在五五之数,风险巨大,到底一颗心仍旧高高悬着。何况即便能bī得庆帝退位,眼下这桩婚事又该如何推脱才能不引发两国大战?

  其余太女党,皇后和柳青纶自然感到畅快无比,只觉胸中一口恶气散尽,从今夜起便可高枕无忧再无后患。

  庆帝趁着齐王羽翼丰满前,轻轻松松便打发了她,心下不由颇为得意。此番既替随波扫清了障碍,又与玳国结下盟约,不日便可将顾凯召回卸去他的兵权。一夜之间一举数得,皇帝将杯中玉酿饮尽,顿感快意非常。

  一时间,在场各色人等皆心思各异,本该热烈庆祝的事,场面反倒显得略为尴尬沉闷。只不过,有帝后带头,众人这才掩去心事,举杯助兴以表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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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流退回原位,自斟了一杯酒。正待举杯,忽然感到一道肆无忌惮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她抬头回视过去。果然是他。

  洛轻恒见长流不闪不避,直视过来,便微微一笑,举杯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印象中的洛轻恒千杯不醉。接见外邦使臣的时候,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不损半分姿容。只有唯一的一次,他散发穿了一件雪白中单,登徒子一样破门而入,却斜靠在朱色门框上,并不上前,任凭霜色月华落满衣襟,低眉一笑,端的风流。他说:“长流,别再生我的气了。”

  长流亦扬眉轻笑,缓缓举杯。琼浆玉液慢慢浸润唇舌,灌入腔喉。洛轻恒便跟这酒一样,看着清冽,闻着香醇,不知不觉便已经醉了,等到痛醒才知原是穿肠毒药,却早已万劫不复。有些人是沾不得的,可她这一世偏偏又沾上了。幸亏,她已经死过一次,受过教训。

  这一刻,长流不禁扪心自问,前世她到底是因为感qíng的背叛,还是因为国破家亡才绝然自裁?

  前世,她虽然渴望得到一点温暖,一丝真qíng,可她毕竟出身天家,从小便看惯了尔虞我诈、世态炎凉,qíng感的破灭固然让她痛心,却不至于生出死意来。她恨的是国仇,洛轻恒的手上沾着大禹千万子民的鲜血,此仇不共戴天!

  酒宴直闹到子时方散。

  长流出了宫,正待登辇,却听身后一个极低柔的声音道:“公主殿下还请留步。不知在下是否有幸送公主回府。”

  长流回身而望,果然是洛轻恒。他的声音她再不会错认。

  “多谢三皇子。本宫饮了酒chuī不得风,不然倒是可以与你一道骑马。”其实她并没有这么娇弱。

  洛轻恒闻言微微一笑,跃上马背,与她的车辇并行。

  长流坐在辇中,饮下一杯和风备下的解酒茶,随即掀开素纱车帘的一角,伸出手去:“三皇子请用解酒茶。”既然你要做戏,本王就配合你。

  月色之下,轻雾一般的烟罗中探出纤细手臂,翠浓如墨的玉爵中浮着一轮明月,照亮她露出梨花衣缘的皓白雪腕。

  洛轻恒微笑接过,一饮而尽:“多谢公主。”

  转眼间,薄如纸明如镜的夜光杯便已回到她掌中。

  夜光杯共有两种,一种白如羊脂,一种墨绿似翠,玉色皆透明鲜亮,纹饰天然,用其斟酒,甘香味纯,日久不变,乃是大禹特产。前世,她一共带了六套去玳国,常常与洛轻恒在月光下对饮,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用来形容当时qíng境再合适不过。却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

  一时车身辘辘,马蹄哒哒,再无言语。

  到了齐王府,长流正待跨下辇车,却见到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稳定的手落到她面前。她迟疑了一瞬便伸出了手。

  前世,他说:“公主的手怎么这样凉。” 她便错以为这个人可以给她从未得到过的温暖。

  洛轻恒的手还是那么温暖、gān燥、有力,跟记忆中一模一样。可是,这样一双手,她已经不再需要。

  握在掌心中的细腻温软,柔若无骨到仿佛顷刻便要化去,而他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长流才听洛轻恒道:“多谢公主允婚。”

  长流微有些讶异地看向前世曾经描摹过无数次的眉眼轮廓。他一向是个只知一味霸道掠夺,不知心存感恩的人,不过是步步为营罢了,如何却来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