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不能。只是就怕邺趁机入关。”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某种程度上,聂湛只要不造反,他起码对西凉百姓是好的。可邺就不是了,邺的骑兵一旦入关,必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自从被长流晾在一边,一直未曾开口的钱钟 亭忽道:“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爱卿请讲。”
“既然分封藩王不成,陛下是否考虑用另外一种方式招安?”
“爱卿是说……”难道真的要娶聂湛么?这厮是她的杀母仇人不说,先帝爷还欠着他凉王府上下数百条人命。难保他不用“色杀”之类的绝招来对付她。就算她只把小王爷圈养在后宫之中,不宠幸他,难保这厮不会再瞅准机会故技重施,来个行刺什么的。而且,小王爷肯不肯嫁她还是个未知数呢。真是个让人头疼的祸害。不过钱钟亭能说出这么个主意来,倒是有几分老臣谋国的意思在了。
长流沉吟片刻后道:“这样吧,秦风回去再同顾将军商量一下,先拟个条陈出来,算一算如果调集嘉陵关人马即刻西进所需的花费,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这招能否奏效,还寄托在洛轻恒需要多长时日夺位称帝。一旦玳国qíng势有变,则需立刻回防,而且军队一旦西进,聂湛必定察觉。届时,再想收复西凉便难上加难。
此刻殿中三位臣下都在暗忖:如果陛下眼下已然大权在握,能将地方上的兵马调动自如,又何愁西凉不平。
长流想的则是:眼下虽然还不能,但朕终有一天要做到四海归一!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陛下眼下最棘手的问题还是手头紧。猫读的书不多,不过越看历史,越发现许多事qíng都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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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几上的蜡烛已经燃成了一捧泪,窗外天色微明。
落下最后一笔,秦风抡了抡酸痛的胳膊,站起身在不算宽敞的公房里走了几步,只等天色大亮之后便去面见女皇。眼下看来,按人马钱粮算,倘若即刻发兵,尚有几分胜算。兹事体大,他必须即刻向陛下禀报。
中和殿前,江淮一见旺财,便好似遇见救星一般迎上去:“旺公公,我有要事禀报陛下,陛下现在何处?”如今整个宫里也只有长流一人叫全旺财二字,大部分人则尊他一声“旺公”,江淮这样叫还算自持身份的。
旺财笑道:“江统领早啊。陛下正在御花园习剑。咱家偷空回来给陛下安排早膳。”
这么说就是在后宫了。“劳烦旺公公给通报一声,我真有要事。”江淮知道长流有早起习武的习惯,从前在齐王府他只要自己寻过去就是了,现如今这样做却是大大不妥。这些事也是江正澜提醒过他的。原先江淮尚未觉察,还道殿下成了陛下,不过改个称谓,他一样是她的下属。直到最近他才慢慢体味出这一步登天之后的差异来,别的不论,便是旺财在他面前的自称都已改了。
旺财微一沉吟,点头道:“江统领随咱家来吧。”旺财跟随长流多年,知道陛下每日少吃多餐,因而极容易饥饿。如此,每日有几个时段是老虎胡须拔不得的,其中之一便是晨起还未进早膳之时。起chuáng气加上腹中空空,脾气之大可想而知。皇帝也是人,一样要好吃好睡才能心qíng舒畅。只是,他也知道陛下的章程,倘若现在不去通禀,耽误了正事,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如今福海之前又被长流下令植回了梨花,不过正值深秋,看上去只有光秃秃的一片,无景可赏。反倒是湖对岸景色颇为可观。
朝霞与金燕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密林深处,一道纤白人影在枫树与银杏的分界处翻飞,雪亮长剑映出绚烂晨霞,身姿飘忽起落之间动若流云飞卷,周身林叶却为凌厉剑气所催,如急雨般萧萧而下。红色的霜叶和金色的银杏分别凝成两幕稠雨,落至半空yù下未下之时,素华身影一个翻转起落,彩叶顷刻又凝成两股旋转的流波。
长流这才收势,整个人如定海神针一般直坠落地,还剑入鞘。四周落叶亦随之缓缓落定,竟是汇成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八卦图。
江淮隔了老远的距离,见长流从林中缓步而出,素白衣袍落满朝霞彤色,周身却似被染了一层金边,不由微笑道:“卑职参见陛下。陛下好气色。”边说边跪下去。
“存瓒来了。平身吧。来得正好,同朕一道用早膳去。”事实证明,一个人吃饭,便是对着满桌山珍海味也甚感寡淡无味。不过如今她当了皇帝,与臣子一同用饭叫赐宴,对方定然诚惶诚恐。面对一个神经紧张的人吃饭,她自己都会倒胃口。别的皇帝回到后宫还有佳丽各出奇谋温柔小意地侍奉,她却连这等艳福都享不到。不过,江淮就是这点好,虽态度较以前恭敬了许多,却还不至于让长流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