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特许你出入弘文馆。你回去之后,将楼相任翰林时的所有奏疏都整理出来。”
韩毓心下略一迟疑,仍是问道:“恕微臣斗胆,敢问陛下想寻关于什么内容的?”
长流不答,气氛便是一冷。
少顷,韩毓跪下轻声道:“微臣没有别的意思。陛下日理万机,微臣只想尽绵薄之力。”他知道揣摩上意跟刺探圣意是有区别的。一旦过界,难免会被君上认为是包藏祸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问了出来。
“此事你知晓太多并无益处。这样吧,你整理奏疏的时候将每封大概的意思写个纸条出来,附在里面。起来吧。”弘文馆内奏疏的存档是按照年份和官署机构来的,并未具体细化到上疏的官员。因此要找到,也要耗费不少人工。韩毓现在担任翰林院编修,做这件事正合适。
“是。”
一旁的旺财早就听得心惊ròu跳,此刻才算放下心来。韩公子这样一个才色俱佳的妙人被拉出去砍了固然可惜。更要紧的是,倘若砍了之后再找不出第二个,届时陛下上朝对着满殿形容猥琐的老头子,这皇帝当得未免太过扫兴。旺财却未想到“形容猥琐的老头子”这八个字将风采绝俗的楼相也给包括了进去。
翌日,下朝的时候,柳思途走到王素和身边,笑道:“原本下官已经预备好恭贺王大人高升,谁知好好的诏令到了门下省却被涂封挡了回来。”不待王素和反应,柳思途便踱着方步走开了。
王素和面上不动声色,出宫乃至回家的一路上心中翻来覆去将柳思途幸灾乐祸讥讽他的话想了个通透。看来,让素怀娶大长公主这一步是走对了。李嗣同的态度也在他预料之中。与李家撕破脸,无非也是摆出个姿态让陛下看到。至于下一步,他自有办法。想到此处,王素和脸上露出了yīn恻恻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渣猫这几天有点渣。灰溜溜爬走。陛下单人人设挂在微博,欢迎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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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飞飞跳下马背,将伏在马上表qíng痛苦不堪的原焕给扶了下来。
“多谢。多谢。”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日夜兼程地骑过马,直把一副书生骨头都给颠得似散了线的书册,七零八落的。
相处了大半个月,林飞飞倒对这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芝麻小吏有了几分好感,起码他这份舟车劳顿的苦熬毅力就非常人所能及。
“原兄不必客气。”说起来,他二人身份称呼都有几分尴尬。原焕虽然品级低,但正经论起来却是女皇派去青州的钦差。考虑到原焕一介书生,手无缚jī之力,林飞飞便专程扮作原焕的庶仆一路跟随保护。林飞飞这个御前侍卫自然比原焕品级高。两人为免尴尬,人前仍旧扮作主仆,私底下则称兄道弟,不以官品论jiāo。
驿站的驿丞听见动静忙迎了出来。林飞飞将朝廷勘合jiāo给驿丞,核对无误后,二人便被迎了进去。
快到掌灯时分,驿丞将二人领进正房,笑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给二位取饭来。”
林飞飞见他出去,自行点了灯。原焕则扭脖子捶肩,想把那一身碎骨给接回去。
驿丞很快回转,放下两只粗瓷大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朝廷如今削减驿站开支。梓州又是小地方,二位大人从京城来的,受委屈了。”
原焕表qíng不变。林飞飞瞥了一眼碗里,白面馒头上盖着红烧萝卜,遂笑嘻嘻地道:“这就行了。不是说冬吃萝卜塞人参吗。多谢。这位小哥辛苦,我和我家大人对付着过一夜,明早便启程去青州。你歇着去吧。”林飞飞见那驿丞笑得憨厚,再看驿站摆设粗陋,料想他说的都是实qíng。
驿丞又jiāo代了水缸和厨房所在,说如要洗漱尽管唤他,便退了出去。
林飞飞举起筷子咬了一口萝卜,道:“在京时便听闻楼相主张削减驿站开销,落下不少当官的埋怨。看来所言非虚。”
原焕心道:何止于此。楼相本在士林中声望极高,在国子监生员中亦有十足的影响力。先前那帮学生聚众请愿bī迫女皇大婚,就与楼相脱不了gān系。可最近没少听人抱怨,原因是楼相主张jīng简朝廷官员。本来国子监的学生等候补缺就要排在进士的后头,如今补到职缺更是遥遥无期,不少人因此怨声载道。
原焕父亲当年的案子因河工贪墨案的审理得以彻底平反,因而不少学生虽羡慕他这么快就补到都察院的职缺,却也因着旧案的关系,只当朝廷为了抚恤蒙冤忠臣的遗孤,并未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原焕自己却心知肚明,若非在女皇跟前露过脸,等八百年也轮不到他当这个监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