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头,您说咱们这次是不是能大赚一票。”
“自然。不过,”凌照一顿之下神色肃然道:“便是筹军饷只怕也来不及了。”
伙计闻言不由神色一黯,很快却又qiáng自振奋起来,笑道:“这一刀下去,玳国也别想好过!”
又过了几日,这一天凌照出了铺子,亲自到张庭府上送红利。管家说老爷不在,凌照知他是张庭心腹,便将匣子呈jiāo代转。管事的一过手就知晓里头定是金子无疑,即刻笑得金光灿烂,只还不放心地悄声道:“宝钞的事闹得这样大,该不会……”张庭胃口虽大,胆子却还未撑到那样大的地步,不免因着宝钞的事有些疑神疑鬼地睡不安稳。凌照笑道:“咱们小本买卖,哪有这样大的神通。只管让张老爷放心便是。”管事连连点头:“这就好。”连日来因着宝钞的事,外头简直风声鹤唳,就连晋安最大的钱庄都开始闹提挤,银票也不好使了。
凌照从张府告辞出来,路过花街的时候,意外地远远便看见一个扎麻花辫的小姑娘穿着褪了色的红布衫挎着一篮鲜花混在脂粉堆中叫卖,做的自然是cao皮ròu生涯的姑娘们的生意。只因年景不好,恩客不似往日那样慷慨,姑娘们也就没了cha花的心思。此刻刚过午时,小姑娘篮中的花却仿佛也萧条起来,垂头垂脑地耷拉在一旁。她的小脸因日日bào露在chūn寒中,泛着异样的红晕。
凌照这样静静地瞧着,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计算,她站上一整天,进她口袋的铜钱能有几个是真的。即便都是真的,假币泛滥的年头,这几块铜钱又能买到多少口粮,够不够她跟她的爷爷一道相依活命。
许是凌照的目光太过专注,小姑娘竟似看见了他,追了过来。手中刚铸好的铜币上头仿佛还带着炉子里灼热的温度一般烫手,又仿佛冰水中淬炼过一样冰凉坚硬,凌照捏紧铜币转身快步出了巷子,将小姑娘清脆的童音越甩越远。
凌照没有想到的是,他私铸假币竟然悄悄带起了一股风cháo。很快,玳国全境内竟相继跟风滥铸,地方钱局大量出现,许多人私设铜炉铸币,造成“曦和通宝”的山寨创意版本越来越多,差异也越来越大,甚至钱背文出现记地,记局,记重等形式。大量的轻劣钱掺入官钱充数,与曦和帝制钱力求jīng整美观的初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假币泛滥造成货币流通几乎瘫痪停滞。晋安城不复昔日繁华,许多商铺为了挽回损失gān脆关门歇业,不再进货做买卖。百姓们一时难以维持生计。
曦和一年,因官私所铸大钱过多过劣,玳国朝廷不得不在军饷紧张的qíng况下下令停铸,并由朝廷出白银,回收劣币。然而铸币风cháo已经如同开闸的洪水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在玳国经济几乎全线崩溃的qíng况下,玳国军队与禹国最大规模的一次战役即将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据说美国攻打阿富汗就用过这招的。
☆、兵戎相见(一)
大禹。汾阳。
“殿下,顾非将军求见。”
“宣。”
顾非一进皇帐,看见长流对着一封奏报眉头紧锁,一时不敢开口打扰,只默默跪在一旁。
“起来吧。都布置妥当了么?”
“启禀陛下,一切准备就绪。”一顿,顾非双手呈托起一件衣裳,道:“我有礼物送给陛下。”
长流听他换了自称,显是将此物当作私人馈赠,不由好奇看去,却是一件淡金色的丝织品,遂一扫眉间忧色,笑道:“这件金丝软甲是朕的皇爷爷当初赐给顾将军的吧,想不到他传给了你。”
“陛下好眼力。”一顿,顾非柔声道:“我知道劝不住陛下,只求陛下亲自督战之时穿上此物,好叫我放心。”
长流走近,将顾非一把拉起,伸手触摸着金丝软甲比一般丝绸略显粗糙的表面,好笑道:“笨。朕富有四海,还会缺了这个。”遂卷起玄色深衣的袖口,果然里头露出同样质地的织物来,却比顾非手中这件还要厚实。
“还不快穿上,难道要朕亲自动手?”
顾非对长流的戏言虽听得多了,心中明了她并不是真的叫自己当面宽衣解带,却远还未达到刀枪不入的地步,遂只能低头不语。
长流为解他尴尬,遂言归正传道:“你先看看这个。”
“京城急件?”顾非接了奏报一眼扫过,心中一沉,再向长流看去,只见摇曳烛光中她早已敛去戏谑之色,表qíng异常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