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者长存_作者:夜雪猫猫(6)

2017-04-09 夜雪猫猫

  不过儿时的君长流早已对皇帝老爹的yīn晴不定留下了心理yīn影,总觉得庆帝的笑属于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看着十分惊悚。是以父女两个的关系自那时候起便像同极的磁铁两端,怎么都亲不起来,遑论她长大以后了。

  君长流此番重回儿时qíng境,心中感慨万千,自然另有一番触动。她的样子看在有心人眼中却成了不敬母后,面上毫无悲戚之色。而宫中几乎人人都是有心人,否则早就去别处投胎了。因此当晚大公主天xing凉薄的话就已传遍宫中。所幸,再活一次,流言蜚语已然伤不到她分毫。

  依照祖制规定的哭灵时辰一过,奉旨哭灵的各色人等立即作鸟shòu散。偌大的“凤箫殿”一时间冷冷清清。本来么,对着死人奉承,在这跟红顶白的宫里头,完全属于làng费表qíng,这也是人之常qíng。所以长了一颗“老心”的君长流见此qíng形并未像前世一样愤慨,而是对着柳思萦的灵柩行了个大礼,轻道:“母后,这一世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你的女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言罢,她便从容向自己的寝殿走去。

  前世的君长流在母亲灵前守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直到哭晕过去。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大概因为年纪小,伤心过度体力不支,加上连日不进食导致的低血糖还有轻度脱水,紧接着她就感染了风寒。犹记那个夜晚凉意沁骨,一弯淡月高悬夜空,月光照进寝殿,似一地残雪般地冷。时已入秋,母后才走便已经茶凉,都没有一个宫人记得来给她添被,后来问了侍女墨兰才知道,病得这样厉害,她的父皇都未曾派太医来瞧过。也算她命不该绝,居然缠绵病榻数日便自行好转,只是日后却落下了秋日咳的毛病。

  母后驾崩后被人漠视的无数个日日夜夜,年少的君长流都忍了过来,因为那时候她还有顾轩。那时的君长流比世间任何一个少女都盼望长大,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披上大红色的嫁衣,逃出皇宫这座牢笼,投入顾轩的怀抱。只是后来她连顾轩都失去了,那一刻她只觉得十丈红尘,任凭上天入地,再无她栖身之所。后来的后来,她终于踏出了这十丈宫门,却是远嫁敌国,嫁给她前世唯一的男人洛轻恒。而那个男人,铸就了她一生一世的伤痕,无可磨灭的痛楚。

  君长流一路走一路在脑中回放着与这座宫殿有关的记忆片段。“凤箫殿”的乐声已经许久未起,就连那片碧色琉璃瓦都好似蒙上了一层灰,衬得整座宫殿异常沉闷。

  君长流记得母后从来最珍爱顾涛给她的那管碧玉箫,常常睹物思人,以箫诉qíng。就连这座宫殿的名字也是当年庆帝对她还算宠爱的时候让她自己取的,其含义不言而喻。不过柳思萦是个异常果决的女人。当年庆帝不知从何得知这管碧玉箫的来处,前来兴师问罪,她为了让庆帝消除疑心,竟随手就将那管玉箫抛出殿外。五岁的君长流亲眼看着那一管碧绿沿着“凤箫殿”的汉白玉台阶,一级级滚落;听它轻脆了一路,终于跌成了一地残碎,寂静无声。待庆帝走后,她见到自己的母后背过身去,极力压抑着双肩耸动。只是那时,年幼的君长流不懂,原来自己的母后是不爱父皇的,母后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全她。

  一回到寝宫,君长流便吩咐宫人端一碗人参jī汤来。这一世,她当谨记,纵然这世上再也无人怜她惜她,她也要爱惜自己。

  方在美人榻上靠了,就见她的贴身大侍女墨兰神色匆匆入得殿来,上前轻声耳语道:“公主,顾小公子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轩第二渣即将出场。此文开篇渣男遍地,皇帝老爹也算一个。女主真是悲催到无以复加了。

  ☆、与时俱进的品位

  长流轻声道:“就说本宫睡了,让他回吧。”

  墨兰听主子这般吩咐顿感诧异,见长流已经闭目不再理会,道了一声:“奴婢省得。”便敛首悄声退了出去。

  君长流没有忘记,前世顾轩走后不过半个时辰,消息就被捅到了御前。可见她所处的时空其实挺先进的,算是人工信息时代。她那心血来cháo管教女儿的皇帝老爹因此禁了她整整三个月的足。宫中更是流言四起,都说皇后尸骨未寒,她便私会qíng郎。其实两个半大的孩子能gān什么,顾轩不过是安慰她几句罢了。

  当时长流以不敬母后之罪被拘禁在偏殿。那儿远不及正殿日光充足,长日里汲了不少yīn湿之气。时值秋日又无炭火供给,她小小年纪足不出户连太阳都晒不得,不知不觉便落下了体寒的毛病。每每发作也不会怎样,只是骨头从里到外都酸得荒,即便身 穿狐裘怀抱手炉也煨不暖,大概正因为如此,她初嫁之时才会格外眷恋洛轻恒的体温。女人跟男人不同,往往身体屈从了,心也会跟着天塌地陷。何况那时她对世间qíng爱尚存痴念,便以为洛轻恒是一枚因她才燃烧的火种,最终能将她心里的cháo气也一并拨除。直到后来长流才明白,洛轻恒确实是火,却志在席卷天下,而渺小如她眼中只见qíng爱方寸之地,却是扑火的那只呆头飞蛾。